('胡老太太笑,“阿宁媳妇这就要生,阿文媳妇也有了,我呀,天天就乐个没完。”
一听这话,何老娘深觉遇着知音了,手腕上两个大金镯叮的一撞,笑,“我也是我也是,刚拜完菩萨,就接着我们家小舅爷的信儿啦!第二日,阿文又过来说三丫头有了身子,我就说,再没有比芙蓉寺再灵的香火啦。”
甭看胡老太太同何老娘在人生境界、人生品味上不甚相同,不过,两位老太太在拜佛的品味上绝对一致,胡老太太闻言道,“我们大年初一也去芙蓉寺拜佛了,的确是极灵验的。”
“就是,现在也没别的心事了,就等着阿念考秀才出来啦。”
胡家书香之家也不敢在子弟考秀才前放这等狂话啊,胡姑妈忍不住问,“唉哟,亲家老太太,这么说,阿念考秀才的事儿十拿九稳啦。”
何老娘理所当然,“我拜过菩萨了啊!”
胡姑妈立刻有种鸡同鸭讲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心道,谁家孩子科考前家里不拜菩萨啊,难道拜了菩萨就保过!胡姑妈对何老娘的逻辑颇是无语,想着,怪道过来看侄孙女有身孕只带几样破点心和几坛子破酱菜呢!
胡姑妈心里正鄙视何老娘抠门儿,就见何老娘同三姑娘道,“那点心是你放着吃,酱菜是给亲家母她们吃的,你有了身孕,少吃酱菜酱肉腊味儿的东西。”絮絮叨叨的说着,何老娘问何子衿,“你整理的那单子呢。”
何子衿拿出来给何老娘,何老娘先给胡老太太看,道,“现在有年纪,记性差了,啥该吃啥不该吃的,一时想起一个,一时忘了一个,就叫丫头片子都记下来了。亲家母是有学识的人,看看可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又对三姑娘道,“要是进补,先问大夫。尤其参葺之类,这是大补,轻易不要用。最好的补,就是食补。只管放宽心,你也见过你婶子怀孩子,只要是女人,都有这一遭。”
虽然何老娘说话无甚逻辑,三姑娘也一一应了。沈氏这才猫着空问三姑娘,“可觉着恶心,食欲不振之类?”
三姑娘有色红润,因有了身孕,在太婆婆面前也是有座的,笑,“并不觉着,就是容易困,容易饿。”
沈氏拊掌笑,“这才是福气呢,我怀子衿的时候,前三月吃什么吐什么。”
胡家三太太道,“是啊,我们老太太也这么说。阿宁媳妇初有身子时,也是吐得厉害,有时喝口茶都要吐出来。”阿宁媳妇,这说的是陈二妞了。
陈二妞笑,“是啊,喝一口吐两口,三姐姐这样顺利的,我都没见过。这孩子,一看就乖巧。”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些孩子的事儿,胡三太太问,“亲家小舅爷这算着该散馆了,可得了新差使?”
何老娘笑,“还在翰林院修书,书还没修完哩。”
胡三太太笑,“翰林俗称储相,最最好的地方。”
何老娘一听,更是欢乐。
何子衿道,“储相不储相的,咱们是小户出身,这年头,没门路没靠山的也不敢做大官,还是在翰林修书妥当,也体面。”
胡三太太忙道,“看子衿说的,我说沈老爷就很有官相,以后说不得有大造化。”
何子衿笑,“我们一家子也盼着呢。”
何家这一大家子在胡家吃的饭,沈氏私下又与三姑娘说了些孕期夫妻相处的诀窍,如何帮助男人在妻子孕期内守身如玉啥的。沈氏颇有心得。
沈氏道,“全看感情,感情融洽了,自然愿意为你守着。你有了身子,阿文喜的了不得,多跟他说说孩子的事儿,等胎位稳固了,小心一些无妨的。”
三姑娘红着脸听了。
待何家一家子走了,胡姑妈感叹,“我的妈呀,阿文媳妇这有了身孕,排场比阿宁媳妇还大哩。”人陈家当年也没这么一大家子过来呀。何家倒好,东西东西就带了几包破点心几罐破酱菜,人嘛一来来一堆,胡家从老到小的来招待他们。也不知哪儿来的厚脸皮哩。
胡老太太瞪闺女一眼,“将来阿悦成亲嫁人,咱们要不要过去看望。去的人多,婆家也这样说,你是啥滋味儿?有闺女的人,能说这种话?”
胡姑妈闻言,顿觉嘴里一苦,她闺女到了年岁,只是还未挑好婆家。胡姑妈有意跟娘家侄子结亲,侄子中,最出挑儿的就是胡三太太的长子胡宣了。胡姑妈倒是挺喜欢胡宣,奈何胡三太太无可无不可的,只管用学业推托。男孩子拖的起,女孩子哪里拖得起?
儿女都是肉。一面是孙子,一面是外孙女,胡老太太不好多说,只是略点闺女一句,又吩咐小丫环给三姑娘送水果过去,再命人去厨下吩咐,以后给三姑娘做饭格外注意些。
自打从芙蓉寺回家,何老娘可谓心顺意顺,由此,成为芙蓉寺的虔诚信徒与活招牌,时常劝人去烧香。连带陈二妞听闻家里生意有些许不顺,也劝她娘,“要不去芙蓉寺烧烧香,我听舅祖母说,芙蓉寺的香火可灵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9章 天造地设=八百斤盐
今年。
陈家有些流年不利。
自从陈家取代何忻成为碧水县首富,往年芙蓉寺大年初一的头三柱香,第一柱头香是县太爷的,第二柱香是胡家的,第三柱香便是陈家的。
先说一说头香,让给县太爷,并不是说胡家就不及县太爷了。其实相对于铁打营盘流水的县令,胡家是妥妥的地头蛇。之所以让出大年初一的头香给县太爷,不过是胡家素来低调的家风使然。
让出头香,第二柱香是绝对没人敢跟胡家抢的,不论是何忻做碧水县首富,还是陈姑丈做碧水县首富,两人争的都是第三柱香。
大年初一的头三柱香,代表的也是各家在碧水县的地位。
自从取代何忻夺得第三柱香的拈香权,陈姑丈在碧水县的地位算是确定下来了,便是何忻如今见他,也要敬称一声陈老兄。
陈姑丈做的是盐课生意,何忻是丝绸生意,两家并无生意冲突,故此,哪怕先时因碧水县首富之位与两人家联姻未成之事,两家有些小小别苗头的意思,却也始终维持住了面子上的和气。
不料,今朝风水突变。
陈姑妈过来何家寻娘家老弟妹说话,道,“妹妹,你接到赵家的帖子没?”
何老娘递了糖瓜盘给陈姑妈甜嘴,“接到了。只是我家以前也没与他家来往过,他家这建新园子,倒打发人送帖子来,前儿我还跟子衿她娘说呢,这事儿也稀罕。”
“何止稀罕,阖县略有头脸的人家,管有没有与他家打过交道的,都送了帖子。”陈姑妈问,“妹妹,那日你过去不?”
何老娘手里剥个花生仁,道,“去干什么呀,这去吃席,就得上礼。现在陈财主家可不是以前,拎二斤点心扯一尺细布就能去吃席的。听说,他家如今富贵的了不得。今年连县太爷的头香都抢来烧了,这要是给他家上礼,没贵重物儿怎么成?这得多少钱哪。他家这席面儿也忒贵了,我是不打算去。大姐,你去不?”
“才不去呢。你可是不知道,大年初一上香,倒上出一肚子气来,也就是咱们胡亲家好涵养。往年头香都是让给县太爷的,毕竟是一县父母,何况县太爷在咱们县这大几年了,又是建书院,又是修桥铺路的,是个好官儿。这头香,原就该给县太爷烧的。嘿,今年初一大家一去,赵财主家当仁不让的烧了头香,亏得县太爷好脾气,当时也没说什么。再说咱们胡亲家,往年第二柱香都是胡亲家家里烧的,今年赵家抢了头香,胡亲家就把第二柱香让给县太爷了。这么着,胡亲家烧的第三柱香,我带着孩子们烧的第四柱香。”陈姑妈一脸晦气,“妹妹你说,你年轻时就嫁来咱们碧水县,我更是县里土生土长的,咱们老何家在碧水县也住了十数代人了。那赵财主家,一样是在碧水县多年,往时真瞧不出是这等猖狂人来。怎么自从他家出了个娘娘,就兴头的不知姓谁名谁了呢。”
“这谁知道?”何老娘关心的另有其事,“这赵财主不会是疯了吧?连县太爷家的头香都敢抢!”
陈姑妈将嘴一撇,“妹妹你哪里知晓,自从他家娘娘在宫里生了皇子,赵家就巴结上了总督大人,他家这修园子,不为别的,就是为给三小子娶媳妇。”
“娶啥天仙啊,还用特意修个新园子?我还以为赵财主这是给他老娘修的哩!原来是给儿媳妇修的啊!”何老娘相当不屑此事!她虽只有一儿一女,可儿子是极孝顺的,有啥好东西都是先给她这当娘的拿来!媳妇沈氏都得排第二,何况那没影儿的儿媳妇!何老娘就有这自信,就是将来阿冽娶媳妇,在儿子心里,她这做老娘的,也是妥妥的排第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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