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何琪投胎的运道不咋地,成亲后也算苦尽甘来了。何琪自己也会做人,王氏说起这个媳妇来,从没有半个“不”字的。
何琪瞧着重阳小哥儿也欢喜,她现在就一门心思想给丈夫添个儿子才好。虽然她也不是不喜欢女儿,但丈夫这一脉单传的,第一胎,当然是儿子更好。
何琪道,“重阳又大了些呢。”
三姑娘道,“现在就不老实,天天到处乱爬。”
何忻之妻李氏笑,“孩子就得欢欢实实才好。”
俊哥儿跑进来,问,“三姐姐,重阳会叫哥了不?”
三姑娘笑,“他得给你叫舅。”
“会不会叫舅舅,会不会叫舅舅。”俊哥儿瞅着重阳开始教他叫舅舅,看得人直笑。
大家说说笑笑的,就说到今年秋闱的事,何老娘颇为高昂的表态,“阿念跟阿恭一道下场,都试一试。”举人不举人的,她家现在俩秀才了。
李氏打听,“什么时候过去?”
“过了中元节,祭过祖宗再去。”
李氏笑,“到时翁婿同登科,可是大喜事,婶子得提前预备下酒宴哪,我们定要过来吃酒的。”
何老娘听这话就欢喜,虽然秋闱还没开始,她老人家就一幅喜气洋洋地表示,“要是能中,我豁出命来,摆三天流水席。”
何子衿笑着打趣,“我的天哪,摆三天流水席就豁出命,这可不是祖母您的气派哪。”
“死丫头片子,就这么一说,要是他们翁婿能中,不要说三天,十天我也乐意呀。”
大家哄堂笑了起来。
女人们说着话,男人那里也颇为热闹,话题总离不了秋闱,说一时秋闱,就说起那位给何忻通风报信救了何子衿一回的江奶奶来。
何忻道,“原本我也有段时日没见过江奶奶了,要不是她托人给我信儿,我也不晓得。江奶奶虽是女流,颇有侠气。听说,她离开李家就与这事相关。不过,江奶奶如今过得也极好,她如今嫁了一位将军,已是正经三品官太太。”
要是往常,男人们对于江奶奶这种三嫁的女人,以后不知会不会有四嫁五嫁,肯定是有一点意见的。但眼下,江奶奶刚给何忻传信帮了何家大忙,而且,人家现在是官太太了。如此,虽然一边是三从四德之传统,另一边是江奶奶的身份,何况有恩在先,于是,男人们都说,“真是一奇女子啊。”
陈姑丈更是心下微动,他闺女比江奶奶也大不到哪儿去啊。与其在宁家守活寡,还真不如想法子把闺女接出来。反正宁家也是越来越不将他放在眼中了……只是,这得先寻到比宁家更稳固的靠山才好说。现在州府的局势又有些乱……
陈姑丈一时浮想翩翩,何恭问,“忻大哥,江奶奶还在州府么?要是她在州府,我这次去州府,理当登门致谢。”
何忻道,“不在了,她同纪将军去帝都述职了。”
何恭又细打听了纪将军的名姓,道,“日后若有机会,总要谢一谢江奶奶。”
胡山长道,“这是应当的。”
何家的席面儿一向阖县闻名,因天气热,并没有准备太油腻的菜色,鱼是清蒸,虾是白灼的,再加上当季时蔬,倒格外开胃。
热闹过后,何恭阿念翁婿二人就进入到了秋闱前的冲刺阶段,等闲没什么事都不叫人打扰他们的。倒是没几日胡文过来,悄不声的问何老娘沈氏,要不要买地?
买地这事儿,何老娘是熟的,她老人家一向相信土地是百年基业,何老娘帮自家丫头片子就置了不少田地,只是,置地也不是容易的事,大块大块的地,少有人卖的,有时就得零散着买,一二十亩,三五十亩,这样子慢慢买,慢慢凑。一听胡文问她买不买地,何老娘手里也有些余钱,问,“哪里的地?”
“都是上好的地,赵家的。”
何老娘倒吸口凉气,“他家的官司结了?”
“还没,他家这事儿不小,都托人卖地了,我去瞧过,都是上好的田地。好几千亩,上等田三两一亩。”
“唉哟,这可真便宜。”平日里上等田得五两一亩呢,何老娘找来沈氏商量,沈氏道,“赵家这是急卖呢。只是,咱们买合适么?”说着就望向胡文。
胡文道,“也没什么不合适的,有买有卖。赵家这些年可是捞了不少,他家现在竟有九千亩地,这么多地,咱们县里一家是吞不下去的。几家商量的,我家要了三千亩,我跟三妹妹商量着,我们自己私房买了五百亩,机会难得,婶子、姑祖母你们要不要买一些?”要说这样的大好事,以往是轮不到何家的。胡文照顾岳家,亲自跟祖父说的,胡山长一口就应下了,他便抓紧时间过来问一问岳家。
有胡家当头,沈氏何老娘心下也有谱了,婆媳俩商量着,不敢贪多,也买五百亩。
何老娘还担心,“以后赵家的皇子外孙,不会来找后帐吧。”
胡文笑,“赵家的罪多的很,不要说他家的皇子外孙还小,就是长大了,想到自己母族这般丢脸,晦气都不够呢,哪里会找后帐。姑祖母放心,除了咱们家,县令大人也买了一千亩,余下衙门里出手的人不少,不独是咱们买的。”
法不责众的道理,何老娘还是知道的,笑,“阿文有良心,有这等好事知道跟我说。”
胡文笑,“这还不是应当的么。”平日里,他也没少了岳家的帮衬,像他媳妇开的烤鸭店,不也是岳家帮衬着开起来的么。有了好事,胡文自然记着岳家。
先对侄孙女婿胡文的人品表示了肯定,何老娘还对胡文小两口置地的事表示了赞赏,道,“是知道过日子的。”又说,“只是这个可得跟你家里说明白,不然你家大家大业的,上头叔叔,下头兄弟子侄的,以后分家可别为这个闹不痛快。”
胡文多聪明的人,自然都做在了前头,道,“这是三妹妹私房,就是地契上,也写得三妹妹的名儿。”
何老娘就更稀罕胡文了,点头道,“这样好。”不怪何老娘多想,当初三姑娘跟何子衿合伙开个烤鸭铺子,胡大太太那不开眼的还要插一手呢,所以,小两口置私房的事儿,可不得提前做些防备么。
沈氏拿了银子给胡文,胡文不多留,道,“我先去把地的事儿给办了。”抱着银子去给岳家买地。
胡文这事儿办得挺俐落,第二日就将地契给送了过来,地契上写的何恭的名儿,沈氏把地契给何老娘保管。说句老实话,何老娘真挺乐意代媳妇保管的,不过,她这人虽有些小贪财,但素来丁是丁卯是卯的。且因有胡大太太的先例,何老娘自认为自己是比胡大太太高级的人,所以,何老娘瞟了两眼地契,拿在手里抚一抚又摸一摸,还是还给了沈氏,道,“你私房买的,你自收着吧。反正以后也是给孩子们。”最后这句话才是何老娘心甘情愿把地契还给沈氏的原因哪。是吧,反正沈氏以后也是给孩子们,以后,这地还是她们老何家的地。
何老娘想通这一点儿,就愈发大方了,还说两句胡大太太的坏话,“咱们出身虽是寻常,不是那等官宦门第出来的,可也是正经书香人家,岂能学那等小鼻子小眼的作派。尽管收着,你也是个会过日子的,我放心。”
沈氏一笑便收了起来,顺便拍婆婆马屁,“这么些年,我也是都跟母亲学的。”
“好说好说。”何老娘笑眯眯地,与沈氏道,“原本我想着多买些地的,只是,他们翁婿今年要下场,咱丫头不是算了么,今年有鸿运。我就留了些现银,待他们翁婿中了,也好花销。”
沈氏因顺当的得了地契,心里舒坦,她成丈夫成亲多年,儿女都这么大了,自不会有外心。只是这地契不好不让一让,但要何老娘真收了,沈氏心里还真不能太舒坦,毕竟是她私房置的地。婆婆这样开眼,沈氏有意奉承,笑道,“母亲说的是,要我说,母亲先做两身新衣裳预备着才好。如今天儿热,子衿也不出门,让她给母亲做,如何?”
“刚说你会过日子,怎么又奢靡起来啦,我衣裳多的很……”何老娘把地契让出去,到底还是有些小小心疼的,噎媳妇一句,转脸又道,“前儿见刘嫂子穿了件月白的衫子,清清爽爽的,你见了没?”
“那颜色的纱料,我这里正好有,正当做了现在穿的,我这就找出来。”沈氏说着就去找料子,顺便藏好地契。
一时,沈氏过来,却是抱了两样料子,一样是何老娘要的月白的纱料,一样是艾青色的细薄料,也是夏天用的,沈氏道,“这艾青色的也好看,母亲一样做一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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