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咧嘴笑了,直起身,接了子衿姐姐手里的蜜水,灌下大半盏,很是滋润了一回喉咙,却仍是有些沙哑,道,“是探花。”
何老娘顿时觉着喜从天降,唉哟喂,原以为三甲无望哩,不想竟是探花!何老娘顿时笑开花,连沈氏江氏沈老太太都觉着,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大好名次啊!阿念会元便高居第二名,殿试考的好,不算稀奇,可听沈素说,历来也不乏会试好、殿试差的,或者最后一关御前面试失利,失了三甲之位的。阿念虽然没能考中榜眼,探花也是顶顶好的啊!尤其,相对榜眼,探花似乎更多了些风流潇洒之意。
屋里顿时就热闹的喧嚣起来,余嬷嬷翠儿丸子等人也跟着给阿念喜。何老娘笑着抱怨,“探花儿多好啊!亏你一回来那样儿,我还以为是没考好呢?哈哈哈!唉哟,竟是探花!阿念,探花郎咧!”
阿念笑着团团一作揖,恢复往日活泼,道,“过奖过奖。”
一家子都欢喜的了不得,沈氏还打发小福子先把前儿预备下的鞭炮出去放一挂,热闹热闹!别人还好,街坊四邻的听见何家放起鞭炮来,就有门房下人过来打听可是有什么喜事,听说是阿念中了探花儿。纷纷回去给主家报信儿去,不一时便有各家打发人来贺。
陈姑丈与阿念出去接待官客,何老娘沈老太太沈氏江氏就在屋里接待女客,故此,虽春闱榜还要明儿个贴呢,何家先热闹了一回。
待得第二日春闱榜一张,阿念果然是探花郎,就是何恭何洛的名次较先时也都有前进,何恭竟是考了五十五名,何洛考到了六十八名,即便在二榜,也是极不错的名次了。
当然,都不能跟阿念这探花郎比。
何涵得信儿后亲自过来了一趟,给阿念何恭何洛道喜,何恭是族叔,何洛是族兄弟,自小一道长大的,关系自不必说。何涵自己买了些鱼酒,也一并带了将军府的贺礼来,说是纪将军江奶奶知道何家这次中了三人,都极高兴。待得何家摆酒那日,定亲来吃酒。
何老娘听了,愈了欢喜。将军府如此给面子还在其次,主要是,自家孩子有出息啊!
因何家这次春闱大丰收,连街坊四邻也没少过来,先时彼此来往,其实多有看沈素的面子。主要是,人家都是官宦之家,何家一平民,身份上便不对等。如今何家除了何恭阿念这对翁婿,族中子弟何洛也中了进士,且名次极佳,有些眼力的都能明白,何家这是一脚踏入官宦门槛儿了,这时候不多来走动,便是傻瓜了。说来,何家来来往往的,被打听最多的人倒不是阿念探花,更不是何恭这拉家带口的,而是阿洛这光棍,凡是听说阿洛还单着没定亲的,必要打听一下他家里情形。每逢此时,何老娘便少不得替阿洛吹嘘一回。把阿洛吹的,阿洛自己听着都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他还私下劝何老娘稍谦虚些,何老娘道,“你念书的人哪里懂这亲事上的事,这还叫吹?你没见过媒人说话哩,我这已是谦虚啦!”
阿洛:……
何老娘除了接待过来贺喜的女眷,她这些天也没少忙活,都打听清楚了,前三甲朝廷还发衣裳哩,介时还要骑着高头大马的去街上让人夸耀,人称天街夸官。何老娘与家里人道,“是在朱雀大街诶!就是咱们来的时候,那条最宽最宽的街!天哪!我每次出门经朱雀街,都觉着那街比咱们所有的街加起来都宽!”
沈氏笑,“咱们县的正街,也就两辆马车并行罢了。朱雀街可是十六辆马车并行的。我不爱走那街,每次出门都遇着贵人出行,前有仪仗后有随从,咱们让道就要让好久。”
何老娘吊着眼睛道,“那是因你是给贵人让道的,你要是成了被让道的贵人,就喜欢走啦!”说的沈氏一乐。
何老娘把打听来的事儿跟家里人念叨,道,“还发衣裳,当天三甲穿的衣裳是朝廷发的官服!咱阿念这会儿就有官儿了,七品编修,比咱县太爷也只高不低啊!”又对自家丫头道,“待阿念忙完了,就把你们的事儿给办了。”说着,颇是嫉妒的嘀咕一句,“丫头,你有福诶,你马上就是诰命啦!”
何子衿道,“阿念才十五,着什么急办亲事啊。怎么也要等他十六七才好。”
“你个傻蛋!”何老娘顾不得嫉妒自家丫头片子马上就要是诰命的事了,与她道,“自从阿念中了探花,这些天打听他亲事的没有一百家也有八十家,咱好容易占了先,还不得先把事做实了。”
“不行不行,阿念还小呢。”
“小什么,十五六的大小伙子了!”何老娘看自家丫头片子该机伶的时候反犯了傻,真个急的要命,眼里就要喷火。沈氏倒是不急,缓缓跟闺女说,“阿念私下跟你爹商量过好几回了,还央你舅舅过来说呢。他这刚中了探花,再把你们的事办了,岂不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么。”
“是啊是啊!”何老娘显然算数也学的不错,跟着道,“再加上你爹也中了进士,你娘还怀了身子,这加起来就是四喜。”
何子衿嘀咕道,“正好做个四喜丸子来吃咧。”
“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
何子衿决定私下同阿念谈谈,阿念早做足准备了。别看他较子衿姐姐小两岁,还是封建社会原住民,没有子衿姐姐的开挂人生,可这人的心眼儿啊,不在于穿不穿挂不挂的,甚至不在于年纪有多大。阿念自小就心眼儿多,子衿姐姐拿年纪的事一说,阿念就把当天陛见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子衿姐姐说了。
子衿姐姐吓一跳,问他道,“当天怎么不说?我说你那天回家那么反常呢。”
“祖母这把年纪,岳母又有身子,我要说了,不得吓着她们。我就想着,咱还是先把事儿办了。”阿念两只眼睛里满是恳切,子衿姐姐把阿念陛见那事又想了一回,笑道,“陛下那是吓你呢,他就五位公主,哪里有第六个女儿,最小的五公主也早嫁了的。”
阿念道,“那也得以防万一啊,我担心的很,吃不下睡不下的。”
子衿姐姐取笑,“谁中午吃了两碗饭哪。”
阿念一脸忧愁样,话也不说了,就眼巴巴的望着子衿姐姐。子衿姐姐想到老皇帝恐吓阿念的事也有些郁闷,道,“先办事,待你过了十六岁,咱们再圆房。”
阿念一听圆房啥的,不禁有些羞,连忙道,“都听子衿姐姐的,我就是想先把跟子衿姐姐的名分定下来,咱们成了亲,什么都听子衿姐姐的。”
子衿姐姐便也对亲事没什么意见了。
先成亲也好,省得老皇帝再出幺蛾子。
何老娘私下跟儿媳妇嘀咕,道,“咱丫头瞧着机伶,其实像我,是个心实的,看,咱们怎么说她都不乐意,阿念一说,她就乐意了。”
沈氏笑道,“他们俩商量妥了也好。阿念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事要不是阿念先提,我也没想这么早给他们办。”虽然近来打听阿念是否未婚的人多了些。但沈氏也自信自家闺女足够出挑,她并不如婆婆这样着急,生怕阿念会跑了啥的。要阿念真是个会变心的,成亲前变心,总比成亲后变心的好。谁晓得,她还没急,阿念倒先急着办亲事。沈氏心下很是满意,觉着阿念是个本分的孩子,纵中了探花,也依旧对她闺女像以前一样,不是那等略有出息便不知东南西北的货色。起码,比阿念那个爹强百倍,当年弃了阿念母子,如今又怎样?家里孩子可有一个有阿念这样的出息?沈氏就不信,难道守着元配嫡子,以后就没前程了?难道个顶个当官的都有靠山有背景不成?再退一步讲,纵官场没助力没前程,便是守着进士功名回家种田,也是碧水县一等一的人家!她弟弟沈素也是进士,当初来帝都还是租朝廷的便宜房子过活,现下难道过的就差了!无非就是给忘恩负义寻个理由罢了。
阿念不似其父母,沈氏表示很放心。
两人的亲事就这么定了,因近来事忙,索性等阿念这探花的事儿差不多了,家里摆过酒席,款待过街坊亲朋的,再去算日子不迟。
何老娘把章呈都定下来了,眼下先是天官夸街的事儿,何老娘道,“阿念游街的时候,咱一家都去看啊!我让小福子去朱雀街最好的茶楼君子楼包了二楼临窗的位子,咱们去瞧阿念去!”
何子衿纠正,“祖母,那叫夸街,不叫游街,犯人才是游街呢。”
“甭管什么街吧,反正到时咱一家子都去,叫上你外祖母你舅妈他们,一道去!”何老娘把事儿定下来了。
何子衿问,“君子楼的包间很贵吧?”
“还成!早半月前我就让小福子定下来啦!”提及此事,何老娘颇有些得意,认为自己有先见之明。
何子衿心下一算日子,道,“那会儿刚出了会试榜吧?您老真有先见之明。”
“那是!”何老娘没说是陈姑丈给她提的醒,会试榜一出,陈姑丈就同何老娘把事商量妥了,何老娘还在担心家里孩子的名次,陈姑丈劝她道,“孩子们总归都是进士,听说那一日热闹的了不得,咱们去瞧瞧,也当开了眼界,以后说与子子孙孙,好让他们上进。”然后,陈姑丈提出这事儿必要他请客才是。何老娘拿眼一翻陈姑丈,道,“我自家喜事,干嘛要你出银子!老娘有的是银子钱!”硬是自己拿的私房银子,孩子们有出息,叫她倾家她也情愿。
何老娘道,“还有阿冽俊哥儿阿玄阿绛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孩子们都去。”又指了小陈氏道,“阿芳,你也去,连你大哥二哥,你爹,咱们都一道。不为别个,都看看,这也只有读书人才有的荣耀咧!”
何老娘说起来,唯有一样遗憾,道,“就是那短命鬼死的早了,早就看他无福,不然,若活到今儿个,该有多高兴!”
何老娘感慨了一回自己早死的老头子,何子衿道,“亏得有祖父在地下保佑着咱家,不然,咱家哪得这般顺顺利利的呢。”
何老娘认真点头,“这也是!”当天晚上又打发儿子,叫去给老头子牌位前又烧了回香。近些天来,因家里喜事多,何祖父可是没少吃家里的香火,想来在地下日子也是过得滋润的。
因阿念是探花,故此,在天街夸官前,阿念先穿上了探花郎的大红衣裳,官帽一侧簪一枝彩花,给何老娘看。把何老娘喜的,只觉着两只眼睛看不够。这衣裳这花儿都是朝廷发的,精致的了不得,阿念簪的是彩花,听说状元郎用的是金质银引的簪花,又不知是何等模样啦!但只看阿念这一身的俊俏风流,何老娘不信还有人能穿的比阿念更好,心下亦愈发觉着自家丫头片子有福。想着丫头片子这般运道,要是媳妇再给生个小孙女,能有丫头片子的运道,也是不错的。',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0 00书院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