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向来是在一起的,阿念道,“这也好。”又道,“义父家呢?”
“舅舅在帝都这些年,知道的定比咱们多,这事儿不要瞒着舅舅,咱们私下找舅舅商量一下,再去找朝云师傅,也比较有把握。”何子衿道,“我估计,舅舅应该不知道那谁是在……”宫里。如果沈素知道,怕早就让阿念外放了。
阿念道,“先同岳父商量,再去找义父。”这样的大事,不能越过岳父,不然,哪怕他们把事办成了,叫岳父知道,怕也不能好过。
何子衿也同意,她爹性情温和,人也豁达,他不是那种特有大本事的人,但,他真是个好父亲。而且,这样的事,没有越过她爹,先跟她舅说的理。哪怕知道她舅一向有主张,她爹却是家里的当家人,而且,很努力的保护着一家人。
俩人悄悄的与何恭说了这事,何恭都不知道阿念竟然悄悄找过亲娘了,何恭倒是很理解女婿,想着女婿怕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寻找生母的事儿,这才是私下见的。
但何恭可没想到亲家母有这样的本事,何恭听了闺女女婿的话,连连叹气,道,“这可真是,这可真是……”
阿念很是内疚,道,“哎,要是知道,真不该去见。”
何恭反是安慰他道,“这也是骨肉血脉之情,只是叫人想不到。既如此,干脆辞官回乡算了。”何恭完全不觉自己投了个大雷,何恭本就不是那类有野心的人,他想着,自家现在也算薄有家资,回家也能过富裕日子。他与阿念都是有才学的人,到书院找个书院先生的差使,教书育人,也不错。
这就是何恭了。
不料,何恭这样一提,阿念竟也心动了。阿念其实与何恭是两类人,但,也许是为人父的缘故,也许是看到了亲生父母的人生,阿念于前程的人淡了不少。阿念道,“岳父说的不错,咱们就是眼下回乡,一家子过日子,也是这般热热闹闹的。”
然后,翁婿二人就兴兴头头的说起辞官回乡的事了。
何子衿:……
何子衿也不插话,辞官必定不是小事,翁婿俩商量后,怎么也要同沈素说一声的。何子衿就等着他们去碰壁了。
何沈两家一向亲近,这事儿,原就没打算瞒着沈素。
沈素听到江兰之事,先是震惊,惊的仿佛五雷轰顶,沈素甭看在帝都有个“死要钱”的名声,但沈素骨子里是个传统的士大夫人一样的人,他相貌俊秀,才学上等,上孝父母,下教儿女,与妻子关系也好。就拿江氏来说,江氏不是那种聪明的女人,但,沈素对江氏没有半点嫌弃,他对江氏,一直耐心也细心,就是接了岳家一家子来自家一住两年,沈素也没有半点儿不悦,他与大舅哥、还有内侄江仁也很亲近。怕当年江兰就是看中沈素有这么一幅柔软的心肠,方将幼年的阿念托付给了沈素。
所以,哪怕沈素在养家糊口上向来是走实惠不惧人言的路线,但在人品上,沈素一向有口皆碑。这样的沈素,他就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到江兰竟然进了宫,按阿念说的,她,她,她还给陛下生了皇子。
这事,可不是小事。
沈素震惊过后细问了阿念与江兰相见之事,沈素只是缺乏些想像力,但他绝不是个笨人。沈素很快也想明白了,他在帝都日久,知道的八卦也多,前后一琢磨,就心里有数了,与阿念道,“今上在潜邸时有四位侧妃,其中三位,皆出自名门,还有一位侧妃,原是宫人出身,当年救先帝有功,先帝将其许于今上为侧室。”
阿念不禁问,“那这位侧妃有子嗣吗?”
沈素轻声道,“今上原是庶皇子出身,先帝第一位储君并非今上,今上先是被封为闽王,后来,改封蜀王。做闽王时,今上还曾就藩数年。但改封蜀王时,今上一直是留在帝都的,不过,那时今上以藩地无人镇守为由,着了一位小王爷过去,这位小王爷,就是那位宫人出身的侧妃所出。”
何子衿听着都觉不可思议,感叹道,“当时,我跟我爹随着陈姑祖父家的马车去州府卖花,正遇到过这位小殿下就藩。”
何恭也深深觉着,这可真是一言难尽的缘法。
沈素也不由叹口气,思量片刻道,“还是想办法外任吧,离得帝都远远的。”
阿念与岳父交换个眼色,阿念道,“义父,你说,我辞官好不好?”阿念什么为官啊功名富贵的心思不是很重啦,就像他与岳父商量的那般,回乡可以参与家乡的书院建设。反正他跟子衿姐姐也算小有家产了,待以后回了乡,他去书院当先生,子衿姐姐在家里带孩子,然后,他们养一群儿女,在碧水县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不行。”沈素当即否决,道,“当初就因家里无权,赵李两家才逼上门去,你如何现在就把这教训忘了?”沈素有些严厉的盯了阿念一眼,道,“你只要做官,不论官大官小,别人想对你出手,起码得找个明面儿上的理由。如果哪一天,你辞了官,那便与平民无异,不要说什么大人物,就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就能让你败家破业。何况这事还没到辞官那一步,功名不易,岂可说弃便弃。”
沈素还对姐夫第一次有了意见,道,“姐夫也该说说阿念,如何能遇到这些小事便要辞官呢?”
何恭不忍女婿背锅,呵呵笑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想着帝都这些事复杂的紧,倒不若回乡过清静日子。”
沈素:……
沈素一阵无语,道,“便是要过清静日子,也要此事有个了局的方好。不然,眼下一旦辞官,可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沈素很快有了打算,与阿念道,“你和子衿先去找朝云道长商议一二,事儿没你们想像那般严重,你母亲之事,既然皇后知道,陛下心里未尝没数。倘要事发,早便事发了。只是,眼下诸皇子年长,我担心的是被人再提起来,你们脸面上不好看。倒不若出去躲个清净的好。”
沈素又再三问了自家外甥女,谢皇后见她时的态度如何,何子衿道,“挺好的,两次都挺好的。”
沈素想想,皇后娘娘的道行,估计就是不好,也不会叫何子衿看出来。
何子衿还有些担心她舅,道,“舅,你要不要也外放啊?”
沈素道,“一下子都走了,反叫人生疑。我身家清白,就你舅妈一个发妻,再有什么流言也与我无干的。”沈素并不是为身家性命担心,包括对阿念,谁也没规定二嫁女不能进宫为妃,事儿爆出来,无非就是脸面不好看罢了,毁的是声名,并不是性命。
沈素姓沈,与江兰虽有交情,却没有更深的联系了。故而,沈素不惧这个。只是阿念,探花出身……哎,却是被江兰连累了前程,不得不外放为官了。
阿念与子衿姐姐休沐时就去了皇陵找朝云师傅。朝云师傅近些年在皇陵住的悠哉悠哉,听了二人来意,朝云师傅唇角抽了抽,道,“你们这是,现在才想起来。”这脑回路也忒长了吧。自打见过阿念生母,这都一年多了。
何子衿道,“先时不是忙着生孩子,没顾得上么。”
朝云师傅:……
何子衿连忙问,“师傅,到底要不要紧,您老倒是给个准话?”
朝云师傅道,“要是从阿念前程上说,自然是外放妥当些。其实,就是在帝都,这也没什么。”
何子衿连忙道,“我们不在帝都了,还是随便找个离帝都远的地方去吧。哪儿过日子不是过,远远儿的,还太平。”
朝云师傅好笑,“那你们想去哪儿?”
“还没想好。”何子衿道,“这样的要命的大事,师傅你也不说提醒我们一声。幸而我们自己想明白了,师傅你说,我们外放去哪里好?”
朝云师傅道,“这是让我替你们拿主意?”
何子衿点点头,道,“我们可是半点儿不想跟那啥有什么联系的,就当是陌生人就行了,完全不认识,以后也不准备打交道的那种。就是有一样想请朝云师傅帮忙?”何子衿嘿嘿笑了几声。
朝云师傅感慨,“你这脸皮愈发厚了。”
“咱们又不是外人。”何子衿道,“我就是想着,要是外放,把我爹跟阿念一道外放吧。我们一家子在一处惯了的。”
说着话,何子衿想到一绝顶主意,她还问,“朝云师傅你要不要一道去,总在帝都也没什么趣。咱们找一好地方,你再寻个道观装神仙,我们就还如以前在碧水县一样,多好。不然,你在帝都,还要躲着这些权贵们,去个新鲜地方,估计随便个大妈大爷的都当你是路人甲。”
朝云师傅嘿笑两声,端起茶盏,不答也不应。
反正,何子衿就单方面把外放的事托给朝云师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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