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道,“仁舅,我听说你开书铺时可了不得了,那本事大的,县志里都给你记了一笔。”
“少拍马屁。”江仁纵是做些生意,也没到能进县志的地步,拍江仁脑门儿一记,端起细瓷洒盏,仰着将酒饮尽。重阳连忙极有眼力的给江仁续酒,道,“仁舅,我想着,这干啥事都有诀窍,想来这做生意也一样。我看,大宝以后是读书做官老爷的材料,阿仁舅你这通身的本事,可别失了传,不如,先传给我吧。”
江仁又是一阵笑,道,“臭小子,这哪有什么诀窍,只是你现在还未悟罢了。”
重阳连忙道,“舅,那你赶紧点悟了我吧。”
江仁笑眯眯摸一摸唇上留的一撇小胡子,装模作样,道,“法不可轻传啊。”
“不轻传不轻传,仁舅,你说咋传就咋传!”
江仁再饮了半盏酒,给重阳出了个主意,“你这般,每天放学去铺子里帮忙一个时辰,要切记,不得有懈怠之心,待得半载之后,你过来,我将不传之秘传与你就是!”
重阳得江仁这话,顿时大喜,愈发殷勤的服侍起他家阿仁舅来啦!
大宝觉着,重阳哥就是马屁精。
重阳在江家吃过晚饭才回的自家,回家后得他娘一通唠叨,“成天不是去你姨妈家就是去你仁舅家,你怎么就不能老实的在家念书?”
重阳道,“我有事儿呢。”
“有什么事?”
重阳又不敢跟他娘说他开书铺子事儿,他开书铺子前,原是打算做出些成绩来好让他娘刮目相看,结果,书铺子不倒灶他就得念佛了。故此,书铺子这事儿,他一直瞒着他娘呢。如今他娘有问,重阳随口吱唔两句混了过去,回自己屋里洗漱休息去了。
三姑娘与丈夫道,“你不说他那破书铺子快倒灶了么?怎么还没倒啊!”孩子大都自作聪明,以为父母什么都不晓得,殊不知,父母何事不晓得呢。
“可别说这话。”胡文笑,“重阳欠弟弟妹妹们一屁股债呢,他这书铺子一倒,咱们还不得替他还债啊。”
“少糊弄我,当我不晓得他这铺子来得便宜。”三姑娘忍气道,“我想着他年纪小当多读几年书,你就纵着他做生意,还不赶紧叫他吃个大亏知道生意也不是容易做的,再叫他回头继续念书才好。你这般纵着,我看重阳是没前程了。”
胡文道,“这世上,能读书读出来万里无一,重阳实在也不喜念书,既如此,倒不若学些经商手段,以后也有一碗饭吃。你就是太好强了。”
三姑娘叹道,“我就是想孩子能比咱们过得好,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胡文笑,“想开些吧,我看重阳挺好,性子活络,每天高高兴兴的。人这一辈子长着呢,现在才到哪儿,你要实想他做官,以后花些银子,捐个实缺就是。”
胡文一提捐官之事,三姑娘顿时茅塞顿开,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便道,“想来你已是有主意了。”
“此事莫急,重阳如今年纪尚小,性子未定,待以后我自有安排。”说着道,“你别操心他这念书的事了,他不是这块料。眼瞅着就到说亲的年纪了,这两年不妨好生掂掇着,给重阳寻一门好媳妇。待他性子稍定,再思量前程不急。”
三姑娘道,“可惜咱们这几家,就阿曦一个女孩子,年纪不相当不说,我看子衿妹妹和阿念宝贝阿曦的模样,阿曦这亲事,还早呢。”
“阿曦是不要想,虽是亲戚,眼下门第却是不相当的,要是咱们有闺女,两家联姻无妨,阿曦是女孩子,子衿妹妹与阿念未免多疼她几分。”胡文道,“重阳这亲事,他是长子,必要寻一位明理懂事、大方得体的姑娘,就是家里略穷些也无妨的,咱家也不指望儿媳家的嫁妆过活。”
“这话是。”三姑娘道,“咱们来北昌府的时间毕竟短些,不若赶明儿我同婶子打听一二,倘有年纪相当的,提早相看两三年,也就能看得准了。”
胡文道,“很是。”
为长子的前程亲事操了一回心,夫妻俩就带着三郎早些睡了。
重阳自去生意上用功不提,倒是刚进十月,纪珍江赢来访,何子衿很是喜悦,直接就请姐弟二人在她家里住下。江赢自有许多话与何子衿说,纪珍见过礼后则道,“子衿姐姐,我时久未去给先生请安,想着先过去看看先生,再接阿曦妹妹回来。”
何子衿笑道,“去吧。”
纪珍已经十一岁,行止皆似大人模样,尤其他自幼便生得极是清秀,小时候粉雕玉琢,如今已是精致少年身姿,待纪珍去后,何子衿笑道,“阿珍生得愈发好了。”
江赢笑道,“是吧。在北靖关,他一出门就有许多小姑娘悄悄打量他,阿珍还时常为这个不痛快。”
何子衿笑道,“这有什么不痛快的,因他生得好,人方如此呢。”
“小孩子家,一时好一时歹的。”江赢说些弟弟的趣事,道,“今年北靖关战事不断,义父便留了阿珍在身边做事,如今方方平息,听说阿冽中了举了,姐姐这女学也办好了,我没什么事,就过来姐姐这里逛逛。阿珍听了,也要一道来,便一起来了。”
何子衿道,“阿珍今年没来,孩子们都念他呢。”又问,“现在可太平了?”
“应是无甚大事了。”
何子衿道,“我们在北昌府,倒并未闻北靖关战事。”
“何苦闹得满城皆知,倒叫百姓不安。”江赢道,“若所料未差,年前应会重启榷场。”
何子衿笑道,“那这回可热闹了。榷场一关,北昌府都不若往昔热闹了。要知道榷场重启之事,不知多少商家得欢欣喜舞,奔走相告呢。”
江赢此次来,非只为了过来拜访何子衿,她也要去榷场照看下生意,除此外,亦有在北昌府寻一处宅院的意思。何子衿问江赢,“妹妹这是打算于北昌府久住?”先时江赢时常来江家小住,主要是为了纪珍在江家求学,彼时,纪珍年纪小,江赢过来看顾弟弟。如今,江赢都要在北昌府置宅,那定是要长住的。
江赢笑,“我喜北昌清静。”
何子衿一听这话便知有事,只是,江赢没有再说的意思,何子衿也不好再问。
倒是纪珍,说是去给罗大儒请安兼接阿曦的,一去不回头,直到傍晚,才带着阿曦与双胞胎回来了。阿曦与双胞胎都很高兴,就是纪珍,那神色,都没法儿形容。因为,双胞胎一口一个“漂亮哥哥”,叫得纪珍脸都臭了。
何子衿道,“阿曦,怎么阿昀阿晏都要阿珍来抱?”平日里双胞胎都是要找姐姐抱的。
阿曦道,“这俩臭小子,见着阿珍舅舅就流口水,不叫我抱哩。”说双胞胎,“到家啦!不许再赖在珍舅舅身上,给我下来自己走!”
阿昀阿晏那叫个不乐意,一人两只小胳膊勒着漂亮哥哥的漂亮脖子,硬是不肯下来。阿曦挽起袖子,大步上前,先把阿宴自珍舅舅身上揭下来,阿晏一着地立刻扑过去抱漂亮哥哥大腿,阿曦脚尖一点就把他点开了,手里再揭下阿昀,双胞胎气得跺脚大哭,阿曦一手一个拎着他们就往屋里去,俩人立刻闭嘴不嚎了,双双道,“我们听话,我们听话,不打屁股!”阿曦大姐一向很暴力,弟弟们不听话,就一个字,揍。阿昀阿晏年岁尚小,却是给大姐揍服了的。
阿曦指着他们教训,“甭以为我看不出你们假嚎来!抱你们一路就可以啦!再得寸进尺,我揍不死你们!”
对着大姐,双胞胎简直是敢怒不敢言啊!
纪珍松口气,他一向不喜小孩子,何况以胞胎还是一对。阿曦给他递盏蜜水,道,“珍舅舅,你喝水,歇一歇。这俩就是属狗皮膏药的,好贴不好揭啊。”
纪珍好玄没一口蜜水喷出去,笑道,“阿曦妹妹,你别逗我笑。”
“本来就是啊。”阿曦道,“看,又去粘我娘了。”果然,双胞胎一人一个坐在自己娘脚面上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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