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民间都在唱,自古天子有天护,天选之子也姓萧。豆萁豆子乃一家,何必拘泥同根生。”
话音未落,赵景焕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这童谣就差冲着皇帝泼上一盆冷水,再在他的脸上狂踩几脚,作为皇帝如何能忍。
果然赵德海下一句便说:“圣上大怒,让顺天府稽查京城,查出谣言来源。”
“这一查便查到了国子监,抓到了几位书生,他们抵死不认,却认证物质俱在。”
“圣上那时候的性子,可远没有如今这般好……”赵德海如此评价道,“那五位书生都被判处斩立决。”
赵景焕皱眉问道:“难道曾鹏就是其中之一。”
赵德海却摇头说道:“他自然不是,那时候他已经进了翰林院,虽说年轻气盛,到底也知道这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时至今日,其实也无人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被人利用,还是真的冤枉,但那时候确实是认证物质俱全,推拖不得。”
“可偏偏就是这五人交友甚广,知晓他们因为此事被判处死刑便心怀不满,一个个高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甚至想出了在宫门之前静坐抗议的的法子。年轻人不知厉害,总是高看自己,他们或许以为法不责众。”
赵景焕皱了皱眉头,即使他不知道这些书生到底有没有罪,但想必任何一位君王都忍受不了别人这般藐视自己的权威,逼迫他将皇位传给侄子,甚至那时候他的年纪都不算大。
“静坐闹得轰轰烈烈,国子监的学生被煽动起来,将宫门口围拢的水泄不通。”
“其中一人,乃是曾鹏的至交好友。”
赵景焕心头一跳,抬头朝着赵德海看去:“他被牵连了?”
赵德海却又摇头:“曾鹏与他们私交甚好,也曾被拉拢其中,但静坐那一日,曾先生将他关在府中,不许他踏出曾家一步。”
“因为曾先生知道,圣上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那一次静坐,以祸首伏诛,其余人等全部流放收尾,也是那一次,朝中大臣们知道,圣上或许仁慈,却不会允许任何人践踏皇室的尊严。”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充斥着腥风血雨,赵德海继续说道:“大兴曾经有两位亲王,如今却只剩下一位,你可知道为什么?”
赵景焕甚至不知道还有另外以为亲王存在过。
赵德海也没卖关子:“因为那一位王爷,便是在这一场静坐之中丧命,连带着王府子嗣全部被株连其中,无一人幸存。”
那可是萧家的血脉,皇帝说杀就杀,彻彻底底的镇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也让大兴朝廷安稳了十几年,一直到了今日。
这般听着,赵景焕甚至觉得这一次皇帝的反应不算激烈了,官员没牵连几个,被凌迟的是刺客,风波开始的厉害,结束的却平稳。
赵景焕抬头看向亲爹:“爹,但我还是不明白,这跟曾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赵德海继续说道:“当年圣上彻查之时,曾鹏原本也是逃不过的,是曾先生辞官归野,为子求情,才让他不受牵连。”
赵景焕有些迷糊的问:“爹,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拜师曾家,圣上还会记恨当年的事情?”
“不应该吧,这都过去十几年了,曾鹏师兄也不是罪魁祸首,圣上怎么会还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毕竟真的以这种严格的标准来论的话,恐怕当年的京城也没几个人是干净的吧。
赵德海说道:“自然不是,圣上当年既然并未追责到曾鹏,自然也不会迁怒曾家。”
看着儿子疑惑的模样,他忽然说了一句:“我在户部发现了曾鹏的户籍。”
赵景焕惊讶了一下:“他的户籍?他的户籍不在曾家吗?”
赵德海却摇头说道:“当年静坐一事之后,曾先生辞官,曾鹏却并未被免职,但他从家中出来之后,知道自己的好友惨死其中,愧疚难当。”
赵景焕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这位师兄被禁足了几日,再出来的时候好朋友已经死了,自己却还活得好好的,也许他们那时候还做过一些什么私底下的约定,可以想象他当时愧疚害怕和其他各种复杂的情绪。
“曾鹏自觉对不起朋友,也对不起先祖,更对不起曾先生,自请出户,与曾家断绝了关系,免得曾家再受牵连。”
“随后他辞官远走,一走多年再未回京。”
赵景焕反问道:“爹,既然你发现了曾鹏的踪迹,为何不告诉曾先生?”
赵德海却说:“我把那份卷轴烧了。”
赵景焕心头一跳,下意识的看向赵德海,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赵德海淡淡说道:“不过是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书,烧了也不会有人过问,这样子的文书户部一年能收到千千万,都是堆在库中积灰。”
“可是,为什么?”赵景焕不明白。
赵德海叹了口气,说道:“他找到了当年国子监好友的血脉,收为养子养在膝下。”
“可是,他们不应该被流放了了吗?”赵景焕奇怪的问道。
“圣上仁慈,并未牵连幼子。”赵德海如此说道。
赵景焕松了口气,还以为这一位师兄胆大妄为到把人从流放地带出来呢:“既然如此的话,似乎也并无不妥。”
赵德海皱了皱眉头,说道:“原本确实是并无不妥,只是东街一事之后,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心中总有些忧虑。”
“当年静坐一事之后,你祖父曾经与我说过,那些学生或许真的无辜,罪魁祸首另有其人,那位亲王惨死,也许是有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赵景焕心头一跳,立刻想到东街刺杀和如今还活着的那些萧家人。
赵德海继续说道:“怕只怕,你这一位师兄脾气倔强,钻进了死胡同,时隔多年依旧想着为那几个人翻案。”
“若是如此的话,我拿不准他手里头到底有没有证据,与那几位又会不会有勾连。”
赵景焕顺着这话想了想,又问道:“爹,我倒是觉得曾鹏离开京城多年,反倒是不容易牵连其中,他既然选择远离京城把孩子养大,定然也是知道翻案可能极低。”
“而且当年那件事起源于皇室内斗,曾鹏心中有愧,就更应该远离他们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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