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实真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没精打采地转身:“睡觉而已啊。”
她们进门,苏实真家仍然乱成一团。屈湘露没找到坐下的地方, 加上担心衣服被弄脏,所以只尴尬地站着:“昨天喝成那样,晚上回家居然还能护理好脸,你是人吗苏实真?”
刚刷完牙, 苏实真不紧不慢开始往脸涂面膜:“哈哈哈,天大地大,脸是最大的嘛。”
“看不出来,你对自己的长相还挺上心的。”
“为什么看不出来?”
“你不是不怎么想进演艺圈吗?”
苏实真笑起来,脸上已经有些涂抹的痕迹,站不稳似的,步子慢慢摇晃着:“要不是这张脸,根本没人会喜欢我吧?”
“有可能啊——”屈湘露顺着说下去,只不过,稍稍停顿了一下,即刻又追问,“也没那么夸张吧。什么叫‘要不是这张脸’啊,好歹还有身材?再说了,哪有人只靠脸的,哈哈哈哈。那按你的逻辑,老了的话怎么办?”
“是啊,所以我很怕嘛。”苏实真笑着说,“现在就觉得比不上前些年了。”
“你还这么年轻呢。”屈湘露感慨。
“偏激的时候还想过要不要在最漂亮的时候自杀好了呢。”
“啊,还是不要吧!太恐怖了!”
“我也觉得。”
她们一起咯咯咯笑起来。
屈湘露已经不属于公司,但还是陪苏实真回去。一路上不少熟人,既然是友好解约,大家都还是其乐融融。
然后,苏实真就被带去见了公司新聘用的声乐老师。
她吓得往经纪人背后钻,小小声地问:“你们是认真的啊?”
“废话,”另一位高层已经听到,非常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当然是认真的!甭管你合约咋样,先给公司贡献完最后一点光与热吧。”
苏实真没有才艺表演的天赋,但为了活动又要硬扛,想狡辩让用假唱,又被以“你先学学看”糊弄下来。
正在垂头丧气,又收到苏黎旭的微信。最近他们都没联络,也不知道关系会不会自动愈合。他问她能不能把行李再放一段时间,“因为要调职”。口吻生疏,怪见外的。他要去其他城市了,虽然对她没什么影响。苏实真根本不放在心上,自顾自答复:“没有问题。”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快退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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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如同浩大的猛犸,在海面上平稳地运行。秦伶忠靠在边沿,风掠过头发,而他纹丝不动,所做的仅仅是注视。
女性修长的双臂从身后延伸而来,穿过耳畔,准备环住他的脖颈,却被攥着手腕吃痛地缩到一旁。南舒雨歇斯底里:“痛死了,好大的胆子啊你!”
聂经平来到另一侧,笑着搂住他的腰打圆场:“要喝香槟吗?”
“之后一起去巴黎玩吧?”南舒雨提议。
秦伶忠却不领情:“我下午就要回去。”
海风习习,聂经平吸了一口烟,靠近他,慢慢把下颌靠过去:“不考虑找个更门当户对的一起玩吗?你就这么不想当继承人?”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太出挑。”南舒雨旋转着手指上的戒指。
他们认识得很早,中学的时候,三个人都是优等生。然而,成绩最好的聂经平也承认,最聪明的还是秦伶忠。然而,命运总是捉弄人的,他却恰恰有着受到排斥也不能说的身世。尤其在父亲的妻子家族地位也相当高的情况下。
这么想来,他已经和秦伶碌摊过牌,说过了心里话,也不知道下场会怎样。在父亲身边安插人是办不到的,但在他儿子那却不难。听说最近,亲爱的哥哥专程打听了他的消息,就连亲生母亲也没放过。他并不感到慌乱,自嘲地微笑起来:“那时候我还是孩子嘛。”
小孩子才会那样。
毫无保留,不怕受伤,还有,总想要得到爸爸妈妈的爱 。
天气好得让人感到不舒服,秦伶忠结束加班,没有开车,直接走路去了地铁站。
他的妈妈住在前几年市内最好的住宅区。虽然不在山上,但离商业区也有很长一段路。秦伶忠耐心地步行着,途中陆陆续续抽着烟。快抵达时下起雨来,保姆已经接到电话,预先撑着伞到门外来。
秦伶忠时不时会带女友过来,因为知道妈妈喜欢热闹。她对他能拥有家庭抱很大希望。在妈妈眼中,他就像平日里表现在履历上那样无懈可击。秦伶忠不愿意戳破,即便那或许只能作为梦存在。
妈妈正在红色的沙发上看电视,金色壁纸的墙壁上挂满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精美画作。书架上倒是空空如也。以前曾经摆放过许多她年轻时在各地写生的纪念照,后来也都收了起来,封死在箱底再也不见天日。
秦伶忠的妈妈是五官精致的典范,而她唯一的儿子则完美继承了她的优点。
“怎么这么久没过来了?”妈妈温柔地笑着说,“最近过得好吗?”
他正在脱掉外套,肩头被雨水沾湿,脸颊与手指也感到冰冷。他陷入一刹那的失魂落魄,脱身时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口。秦伶忠青少年似的摇头,声音很轻很轻,像是顺着伞滑落的雨珠,百无聊赖:“我过得不好,妈妈。”
“什么?”
可是,再一次被询问时,他已经从阴影里走出来。“我过得很好。”精致的眉眼盛满笑意,秦伶忠说着,伸手扶住妈妈所倚靠的椅背。
妈妈会和秦伶忠说的话永远只有那几句。终其一生,这位母亲都在循循善诱、谆谆教导自己的儿子,不要激怒其他兄弟姐妹和他们的妈妈,要为自己着想,要努力站稳脚跟,以及——“你什么时候能定下来?你带回来那么多女朋友,也有些好孩子。找个合适的,早些结婚吧。”
秦伶忠脸上带着虚假的微笑,不经意地给出漫长的沉默:“她没答应我。”
“发生什么了吗?”
他轻描淡写地说:“因为会错了意,所以全都错了。”
他没想到妈妈对他留意到了这种地步,妈妈犹豫了一阵,随即继续问道:“是哪一个?你带回来的,我都有印象的。”
秦伶忠却笑了笑,没打算回答。
妈妈覆下脸去。他没注意到,她的笑容顿时变得暗淡无光。
怎样来的就怎样离开,秦伶忠没有留宿在妈妈这里的习惯。他闯进刀子一样的风里,雨已经停了,潮湿的气味冰冷得令人想起日出。然而眼下没有日出。就在几天前,他的自尊被苏实真狠狠碾碎,即便如此,连他自己都讶异的是,秦伶忠并没有什么感觉。不愤怒,也不悲哀,只是绝望得有些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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