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季德安,季家老爷。
季家破产,季老爷这几个月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的外貌硬生生老了十岁,发须皆白,脸色沧桑,身上充满了疲惫落魄的气息。
唯有身上的衣服料子,能看出一点以前的富贵。
他疲倦地在上首落座,示意少年也坐,少年面色呐呐,老实坐下,一句话都不敢言。
季老爷不明所以,勉强一笑:“怎么不说话?没事的,贤侄有话但说无妨,季家虽然穷了,却还有一些零碎银子。”
他以为少年是来要钱的。
少年的父亲是他好友,五年前过世,这五年来,都是季老爷养着他们母子。以前不用少年上门,他就派人将每季度的银子早早地送了过去,这几个月季家出了点事,他疏忽了这件事,没想到少年会上门来。
季老爷想了想,问:“五两银子够不够?贤侄先拿钱回去,我想办法筹一筹,回头再叫人将剩下的银子送去。”
少年一听这话,面皮涨得通红,新仇旧恨加起来,激动气愤站起来道:“谁稀罕你的破钱!”
五两银子也好意思拿到他面前说,他父亲活着的时候,温家也算是书香之家,一本书籍就要十几两银子。父亲去了,季老爷每年打发叫花子般,一次只给二十两银子,已经很卑微。
现在还被季老爷拿五两银子羞辱,实在是……
实在是,欺人太甚!
少年咬牙切齿,报复性道:“我要退亲!”
什么?
季老爷愣住,像是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皱了皱眉,站起来问道:“贤侄,你方才说什么?我年纪大了,没太听清。”
少年高抬下巴,拿出袖中早已准备好的退婚书,扬在空中,像是拿着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目露轻蔑道:“我说,我是来退亲的。”
“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知道贵千金做了什么好事。这样娇贵的女人,我养不起,而且据传她已经破相,才被外祖家送了回来,我……”
“嘭!”
季老爷突然扑上去,狠狠一拳头砸在少年脑袋上,将人扑倒在地,打断他的大放厥词。
少年愣了愣,没有回过神,身上又挨了几拳,整个人都懵了。
等他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挣扎着要爬起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
季老爷没理会,犹不解恨,咬牙切齿地抬头看了一圈,目光落在身边的一个手臂长的花瓶上,起身去拿花瓶。
少年看见,心里一阵惊恐,发疯地转身要往外跑。
还没跑出门口,伴随着身后传来“啪”的一声……他心头一凉,眼前发黑,噗通一声朝前倒下去,晕了过去。
季老爷愣住,低头看着一不小心没拿住、掉在地上被摔碎的花瓶,皱起眉头。
只是摔了个响,又没砸上去,他晕什么?
“老爷,你干什么?”一个妇人从侧门款款走出,看见这幅场景,吓了一跳,连忙奔过来拦下季老爷,“老爷,你快放开,闹出人命可就没法收场了!”
季老爷皱眉:“和我无关,花瓶我还没砸上去,他自己倒下了。”
妇人没信季老爷的鬼话,扫了眼地上的人,认出是温钧,更加焦急:“这不是温贤侄吗?老爷,你这是在干什么,温贤侄可是明珠的未婚夫。”
季老爷手上动作一僵。
什么未婚夫,马上就不是了!
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少年,他狠狠地唾了一口,一屁股坐回上座,喘着粗气给自己倒茶。
没办法,这段时间季家出了事,他心疲力尽,体力不行。
不然这个臭小子,他非要打死不可!
季柳氏跟了季老爷十年,早就摸清了季老爷的脾气,见状柳眉蹙起:“老爷,温贤侄是做了什么,惹得你如此大动肝火?”
季老爷面色难堪,不知道如何说。
这,这怎么说?难道要说女儿被人嫌弃,被人退婚了?
他养了温家一家子五年,除了看在过世老友的面子上,就是因为温钧和女儿定亲了,将来是夫妻,帮衬两把不算什么。
没想到季家一朝败落,其他人还没做什么,温钧就上门来退亲。
他也是眼瞎,看错了人!
季老爷只顾着在心里生闷气,不肯说,季柳氏搞不懂情况,一头雾水,只能拍着他的背给他降火,免得他又冲动。
两人低声说话,一时倒是疏忽了躺在地上没动静的少年。
过了一会儿,季柳氏想起来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却半天没动静,转头去看,担心道:“温贤侄怎么还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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