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剩下一点碎银子,交给了自家娘子,让她去买点布,给家里人做衣衫。
至于给谁做,也有讲究。
因为银子不够,买来的布料一年只能做一个人的,家里八口人,这样一算,每个人都要等八年才能有一身新衣衫。
今年轮到了大女儿。
大女儿马上就要许人家了,得收拾得漂亮齐整点,曾春咬咬牙,从灶头底下摸出一小锭碎银子,让娘子买好一点的料子。
曾春娘子接过银子,咬着牙,仿佛带着武器要上战场的士兵。
事实也如此,每次买布都是一场战争,曾春娘子每每靠着死皮赖脸都能多从店家身上多饶出那么一尺布头,给家里人做一件里衣。
曾春蹲在家门口,看着娘子出门的身影,脸色愁苦。
要是他能多赚一点银子,也不用娘子这么辛苦。或者要是布料可以更便宜一点就好了,大儿子马上也要相看人家了,那身破衣衫都穿了七年,要是能多做一身衣衫,让大儿子也收拾齐整一点多好。
不过曾春知道,这只是痴心妄想罢了,布料已经比前几年便宜了不少,不然孩子都长大了,买来的布料完全不够给他们做衣衫。可是明知道不可能,曾春还是在心里这么默默期待的。
没办法,实在太穷了。
家里八口人,都在要吃喝拉撒,处处都是钱。
在这个年代,是没有什么计划生育的。穷困的百姓家里,晚上用不起灯,什么事都做不聊,只能回屋做那档子事,一年到头天长地久,每年都能生一胎。
曾春家还是特意控制了的,隔壁的人家有八个孩子。
曾春只能盼着孩子们快点长大。
一家人都在等着曾春娘子买布料回来,但是这一回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
曾春有点不安,要出门去接人。
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满脸喜气的娘子回来了,手上还抱着整整一捆布料,眼睛精光四散,处处盯着,一副生怕被人抢走东西的谨慎样子。
曾春一愣,上前去接她:“这是什么?”
“布料啊,你看不见?”曾春娘子表情有点骄傲。
曾春更加茫然:“这是你帮别人家买的?”
以前也有这种情况,曾春娘子会杀价,经常有邻居求她帮忙一起买。曾春见过自己娘子的杀价神功,深深佩服,以为这次也是如此。
曾春娘子闻言却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傲娇道:“胡说什么,这是咱们家自己的。”
曾春大吃一惊:“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他连忙用手摸了摸,本来还以为这是什么不好的料子,一上手却发现和以前的差不多,就是稍微疏了一点,可是穷苦人家的手糙,完全没有摸出来,只觉得一模一样。
“你不会是捡到钱了吧?!”
虽然是问句,曾春却觉得自己说对了,兴奋起来:“太好了。”
曾春娘子失笑:“你想什么呢,还有天上掉钱这种好事?就是有人掉了钱,也轮不到我,早有人捡走了。这布料啊,是用你给的银子买的。”
曾春愣住,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一捆布料,猜它大概有个两丈,至少够做三套衣衫,愈发茫然。
他那点银子,能买这么多布料吗?
曾春娘子笑得愈发欢快,终于不再故弄玄虚,将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今天的布庄出了一种新的布料,据说是用新式的纺织机做出来的,价钱比以前足足便宜了五倍。
这不,布庄里的客人都抢疯了,曾春娘子好不容易才抢来这捆布料,又要保住不被别人抢走,折腾了好久,这才耽误了时间回来。
“布庄里的布料卖完了,我银子还没用完呢,明天我接着去抢,争取今年让家里的孩子都穿上新衣衫!”
曾春娘子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美好期望,曾春看着,也忍不住遐想。
“这,这可太好了,便宜了五倍,家里的孩子每人都能做一身,再给爹娘做一身,等明年开市,发了月例,我们省着点,给你也做一身。你那么好看,当年嫁给我这么穷小子,我都以为是上辈子烧高香了,可惜这些年你嫁给我也没有享过福,现在总算可以让你也穿上新衣衫了……”
差不多的对话,在城北的许多人家响起。
这种新出来的布料,让无数穷困百姓看到了希望。
一年忙到头,穿一身新衣衫的希望。
而作为掀起这一场风云的温钧,对此并不知情。
当年左雪瑶让人研究了更加方便的纺织机,为了抢占市场,将布料降价三成,迅速成为了大江南北的布料大王。
因为此举动难得的有惠于百姓,还命人大肆宣传,吸引了很多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将左雪瑶和七皇子府视为大善人。
可是这回儿,温钧弄出来了价格便宜五倍的布料,惠及更多的百姓,却丝毫没有拿出来说的意思。
只在皇帝随口问起的时候,解释了一句,布庄是他夫人和小舅子一起折腾出来的,然后就趁势将蒸汽机献给了皇帝。
温钧一直有想将蒸汽机普及开来的想法。
他现在的品级注定了他不会差钱,所以只要生活富足,不会委屈了季明珠,银子够用就好。现在他研究出了蒸汽机和珍妮机,制造出了廉价实惠的布料,也没有自持身份,将布料攥在手上,甚至以五倍的低价卖给百姓。
其实他就算卖两倍,百姓们照样会趋之若鹜,将布料抢购一空。
他没有,他的想法只在于让皇帝看见蒸汽机的用处,让百姓们看见工业时代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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