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莲娜板着脸,用出一个让水汽蒸发的小法术,抱着手臂,不言不语,只静静地看着尼尔。羽族自知理亏,赶紧把头低得更谦卑了一些。
他呼唤出一道纯净气息的法术,暂时驱散了四周不安而邪恶的气氛。
“怎么回事?”艾莲娜冷冷地说,“鉴于你刚才的行为同时危及到了我们两人的性命,我要求你说明清楚自己行为反常的原因,我才能判断接下来是否还会发生类似的危险。”
在不知状况的黑暗中四处乱跑,是团队行动的大忌。
尼尔迟疑片刻,移开目光,神情变得很淡。
“那是小时候的我。”他说,“我曾经是住在圣城的羽族,有父母,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我曾经是家里最受宠爱的那一个。”
“后来,我被暗影感染。他们每个人都说,会隐瞒这一点,会想办法为我解决这件事。他们要我乖乖藏在家里。”
“……他们骗了你,是吗?”
沉默半晌,尼尔轻轻点头。一缕嘲讽的笑意攀上他的唇角。
“不光是欺骗了我。艾莲娜,你知道吗,羽族居住的圣城一共有九层,最上面的是生命女神的神庙。越是住在上层,地位就越高,也就越接近女神的……光辉。”
“但是,在神灵已经消逝的现在,已经不能得知谁更受神灵宠爱。”
“因此,他们想出了新的办法。”
“谁能检举一个‘污染者’,谁就能居住到更上一层去。谁能检举包庇‘污染者’的居民,也能得到晋升。”
“所以……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背着我,也背着其他人,偷偷地向长老会举报了家里其他人。”
尼尔嗤笑一声,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深深的讽刺。
“他们一共有四个人,所以,那一天一共来了四个长老,每一个都打算将告密者以外的羽族绑上火刑架。”
“我永远忘不了,当他们发现家里其他成员也有相似的打算时,那气急败坏又惊慌失措的神情。”
“最后,长老会作出决定,他们,还有我,全部都要被烧死。”
羽族揉了揉头发,仰头望着上空,唇边笑意扩大。
“结果,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这个最该被烧死的污染者一个。不觉得很讽刺吗?他们真是……太可笑了。”
他望着上方无尽的黑暗,控制不住地想笑。但突然,一张柔软的手绢盖住了他的脸。没有香味,只有一点淡淡的海水咸味。
“给你擦干净脸上的水。”
海妖学妹的声音还是清冷淡漠,像月光里平静的海面。
“幸好他们死了。如果他们活到现在,我就吃掉他们。”她认真地说,“那些长老如果活着,就一起吃掉。”
尼尔还没来得及揭开脸上的手绢,就维持在一个按压眼睛的姿势上。听她这么说,他顿时笑起来,有点乐不可支。
“说什么傻话,艾莲娜,特殊组谁不知道你吃素。”
“那就淹死他们。”她毫不迟疑地改口。
尼尔直接笑出声。他笑得太厉害,差点岔气,不得不低下头、弯下腰,只还将手绢按在脸上,笑得浑身颤抖。
“怎么回事……难道,我是被安慰了吗?”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问,“艾莲娜,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不擅长安慰人?好笨啊,学妹。”
艾莲娜一拳打在他背上,捶得他咳了好几声。
“不是在安慰你,只是在陈述事实。”她板着脸,“再胡说八道,就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了。”
“哇,好吓人。我错了我错了,我举手投降好不好。”
羽族嬉笑着举起双手。也许是黑暗带来的幻觉,他碧色的眼睛隐隐泛红。那条柔软的、绣着贝壳和音符的手绢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回去洗了还你。”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完一句,小心地将手绢收了起来。
艾莲娜点点头,并不在意。她秀眉微蹙,侧耳倾听黑暗中的某种动静。
“好像有人在哭。”她说。
“这鬼地方哪儿都有人哭。”尼尔顿了顿,神情也严肃了一些,“好像是有些不对……还有呼救的声音。”
——救命……我不想死……救命……
循着声音,他们往前走去。黑暗之中,竟然出现了一座雕花铜门。握把是一朵精致的百合花,上面还雕刻着惟妙惟肖的羽毛装饰。
尼尔用木杖指着铜门,略微感受了一下暗影的分布。他是羽族,又是牧师,虽然不如光法师精确,但对暗影的敏锐度也远高于常人。
“咦?”他纳罕地收起手杖,“这扇门竟然没有被暗影污染。艾莲娜,你站在我身后。”
他握住把手,轻轻一拧。
房门开了。
门后是一个豪华的会客厅。这里有属于会客厅的高档沙发、茶几、水晶酒柜,里面摆满了昂贵的美酒。
还有大大小小不属于会客厅的铁笼。
无数铁笼砌在一起,填充了会客厅的大半空间。
有些铁笼已经空了,有一些里面趴着生物,一动不动、不知生死。只有一个铁笼里的生灵扒着栏杆,哭着向他们求救。
那是一团毛茸茸的绒球。是白妖精。
“救救我……我,我是白妖精商会主事的女儿。”
她身上光芒黯淡,笼子里还有血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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