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的那一刻,就没有了怕的概念。
火折子灭了。在这个绝对黑暗的地方,云善渊闭起了眼睛。下一刻,两道身影在石室内交战到了一起。
若问原随云的武功有多厉害,他会三十三种高深的武学,以他二十多岁的年纪来看,武功造诣令江湖中绝大多数人望尘莫及。他出生在无争山庄这样的武林世家中,三岁时一场大病夺走了他的视力,失去了什么,那在其他方面许是就会得到更多。
无疑,原随云的武功少有人能及,这也包括了云善渊。云善渊与他对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那一刻,原随云的掌风停在了云善渊的面门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云善渊已经挨了原随云两掌,她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如果眼前一掌就此落下,此生她是无缘再见洞外的太阳了,但她仍然是面不改色,左手伸入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将其甩了甩。
“我们四个人都见到了银票,所谓见者有份,你不要不好吧。”
原随云平稳的气息顿时一变,这句话如此耳熟,他怎么会忘记。当年从王胡子身上搜来的三张银票,其后该是四人平分,可是他不能‘见’者有份,时至今日,他也明白是永无可能。
“轰!”一道刚劲的掌风直冲着云善渊所在的位置而去,却是偏了那么一分。
云善渊要的就是那偏了的一分,没有人是没有弱点的。她会有,原随云也会有,即便是神也会有,就看能不能被找到。
借此一瞬,云善渊掠到到岩壁边上,原随云的攻势并未停下。两人再次缠斗到了一起,云善渊知道如果没有突破性的变化,她支持不了太久了。她踏到了那一排武器之上,脚下是剑柄。
此时,竟然听到一阵机械的轰隆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忽而停止了运作。
原随云向后方望去,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看来真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们之中有人对机关之术很是精通啊。”
这很有可能是岛上的机关全都停止了,但是原随云并未停止攻击,他再次欺身直攻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云善渊左手抽取了脚下的那把剑,左手剑与右手剑像是构成了双剑合璧的剑势。玄机逸士的剑法正是奇妙在此处,当是一人用剑时,它的威力并不强大,可是一旦双剑合璧,远远超过了两相叠加的效果。
只是,玄机逸士的双剑合璧所求是两人心意相通、剑意相融,也就是说作为一套高深的剑法,它需要两个人来完成。可是,如果没有两个人呢?行走江湖,谁能说身边永远会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必须要双剑合璧吗?她并不习惯把可能寄托在另一人的身上。
在此生死关头,云善渊以一人之力行双人之剑,她只看张丹枫使出过几次万流朝海元元剑法,虽然左手之剑的剑法剑势很不纯熟,但与右手的百变阴阳玄机剑法相配合,却已经改变了两人对战的局面,为她争取到了时间。
原随云笑了起来,“这就是陈玄机的剑法吗?果然是非常有趣。薛衣人的剑是血,陈玄机的剑是情,可是到了你手中又有了不同的解读,也不知你的师祖知道之后会作何感想。他想要找的是两个诚于情的徒孙,可惜了,他终是找不到了。”
云善渊没有回话,两人仍战在一起,原随云招招狠辣,多言并无必要。
就在云善渊将要支撑不住时,石门这次被人从外推了开来,楚留香、胡铁花、金灵芝进入了山洞。
“怎么,你在我身下不快活,着急要给自己找一个下家了。”原随云说着看向金灵芝,复而又看向胡铁花,“你也敢要她这种女人?我倒是忘了,先有高亚男,你的喜好也是着实异于常人。”
金灵芝脸色惨白,在这黑暗中是无人能看到,可是能听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原随云刚才那句话对一个女人来说,绝对算不得尊重,而他又真能懂得尊重二字吗?
“既是到此,原少庄主又何必再多言其他。”
楚留香没让原随云再说出更难听的话来,是谁异于常人,甚至已然坠入恶道,难道还不明了。“华姑娘已然知道了枯梅所做所为,今日过后,不会再有蝙蝠岛。”
张丹枫也到了,正是他找到了蝙蝠岛上的机关中心控制处,那里已经被他毁去了。“我想香帅这句话对的,岩洞不存,蝙蝠何在。”
“哦?你们认为可以拦下我?”原随云话音落下,除了金灵芝之外,四人都是合围了上去。
五道身影在黑暗中你来我往,黑暗给了原随云更多的力量,他终是比众人技高一筹,从石洞中逃了出去。
因为张丹枫毁去了机关阵,这让其余人能顺利地追出了岩洞,可是他们到洞口时还是看到了一堆尸体,这些人都是蝙蝠岛上的黑衣人,他们俱是七窍流血而亡。而那领头的丁枫也是死了,他的胸口有重重一掌,看来是被原随云所杀。
云善渊看见华真真走了过来,她右手在滴着血。
华真真对云善渊露出了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她死了。华山再也没有枯梅掌门了。”
三十年前,枯梅大师为保华山安危与尊严,甘愿与冷面罗刹同归于尽。
那一战中,枯梅大师以手入沸腾油锅,肉掌变作焦骨。以此为决心,宁死不服输,冷面罗刹当即变色,萌生退意,此生不入中原半步。
可是后来,华山绝学清风十三式被枯梅流出门派之外,华山摘心手被枯梅用到无辜百姓之身。华山又有何尊严可言?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念,则入魔道。
云善渊一行人在蝙蝠岛的高岩之上见到了原随云,他站在高岩悬崖之侧,衣袍翻飞,却并不似蝙蝠。衣是白衣,面上带笑。
金灵芝见原随云这般模样,她想要跑到他的身边,却被原随云以石子点住了穴道。“你我之间,从来不过利用而已,何必装作情深几许。情深之人,早该死了。”
这话说的也不知是不是枯梅大师。
原随云看向了云善渊,他手中是云善渊适才拿出的银票,这张银票尽是没有碎裂在他的掌风下。原随云淡淡地问,“云愈,你从哪里听的采生折割的?”
这一幕,恍如昨日重现。
云善渊不知道,今日之事是否都起于那一日。那日,原随云得知了采生折割,才会有了后来的一船残尸、一室血痕。只是如今,这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云善渊说出了三个字,“大明律。”
“你说那年那夜,要是明月当空又会怎样?”原随云如是问到。
如果那夜的月色有些美,说不定他们就会借着月色多聊几句,或者就有成为朋友的机会。可是没有如果,而即便有明月,原随云也不能见到。
云善渊缓缓摇头,“你我皆知,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原随云忽而大笑了起来,他将手中的银票震碎成粉末。“哈哈哈,说得好,没有如果,从来都没有如果。世间只有原随云,不会有原晓,更是从不必有原晓!”
“云愈,看在你我患难一场的份上。我就送你一个提示。”原随云以指成气,在石头写了一个字,“你信与不信,已经与我无关了。”
语罢,原随云未再看众人一眼,他狠狠地用掌击向胸口,然后从高崖上跳了下去。
崖下礁石嶙峋,怒海生涛。涛声怒吼中,礁石上染了一大片血迹,有一道白影坠入大海,就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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