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询问了各院的下人,倒没有用紫木香的。
宋归臣:“既然只有芳苓院用,那就是芳苓院的东西,味道多一点少一点有什么分别?”
霍廷道:“此言差矣,若非有意熏染,就不会有如此浓烈的味道,更何况是贴身衣物,芳苓院只在鼎中熏香用紫木香,不可能在里衣上沾染过多。”
归雪:“那这肚兜上的紫木香莫非是……”
“多半是那写信之人有意为之,”王彦道,“女子用紫木香熏染本就少见。”
老夫人几乎气得发抖:“真是……不知廉耻……”
王彦意味深长道:“这肚兜除了料子名贵以外,绣工也很独特。”
他抬手将肚兜抖落展开,只见桃红色的菱形肚兜面上绣着一朵深紫色的牡丹花,透着旖旎艳色。
老夫人几乎时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王彦道:“粗看这不过是寻常苏绣,实际却并非如此,这绣面上每一个收脚处,丝线都交错成茧。”他目光一转,示意下人拿去给其余几人细看。
归雪低喃:“果真是如此……”
宋归臣:“那又怎么样?”
“这种收针之法,普天之下,只有一家绣庄有,”王彦道,“江南的凌燕绣庄。”
归雪此时看到霍玉襄脸色煞白,更为肯定心底的猜测,几乎就要冷笑出声。
“笑话,大人说是就是不成?不若找人去江南比对比对?”宋归臣勾唇一笑,眼底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老夫人却在此时一字一句道:“不必去比对,我信他的话。”
宋归臣神色微变:“祖母。”
老夫人抬起眼看他:“你们忘了么,当年王老夫人绣工奇绝,就是凭着刺绣一路走到今日,王大人如此了解刺绣,并不奇怪。”
老夫人看了一眼沉默的宋常山,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事,是我冤枉那孩子了。”
宋归臣意欲开口,被老夫人目光一扫,生生止住。
“既然已经知道东西不是语嫣的,尚书大人也可以放心回府去了,接下来的事,我们宋家人自会料理。”
王彦却道:“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到明日谣言只会指向语嫣一人。”
归雪一震,握着老夫人的手不自觉一松。
看来宋老夫人已经知道东西是谁掉的,眼下,她突然对王彦下逐客令,为的还是包庇真正的犯错之人。
归雪心底发寒,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之意。
此时,一只手轻轻地在她肩上一搭。她一颤,抬眸对上霍廷忧虑的面容,缓缓摇了摇头。
老夫人没想到王彦会为了语嫣如此寸步不让,场面一时僵住。
王彦淡淡一笑:“这么久了,还没有说到这封信……方才我看了信,虽然写信之人有意掩藏自己的字迹,却不难看出是谁写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言下之意,他认识这个写信之人。
“本来他完完全全可以找人代笔,可惜此人向来刚愎自用,自以为能将字迹完全掩藏,却还是露出蛛丝马迹,”王彦突然盯住霍玉襄,“霍大小姐,我方才所言,对还是不对?”
霍玉襄猛地一抖,嘴巴一张:“我……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霍廷早就觉察她有异样,眼下一看,几乎是可以确信,不由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一旁的宋归臣一看如此,猜出了个大概,只暗道了一声没趣,将嘴一撇。
“你不知道也无妨,我大可以把这写信之人请来问上一问。”
她脸色剧变,几乎是当场跌落在地:“大人,求求您不要牵扯他,是我……和他没有干系!”
如此一来,谁是谁非,一目了然。宋常山忍无可忍,霍然而起:“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那个奸夫!”
老夫人突然如浑身脱力一般,神情痛苦,当场晕厥了过去。归雪几人大惊,连连呼喊,一时间暖阁内手忙脚乱,乱作一团。
如此折腾了一番,待老夫人缓过劲来,已是两刻多钟后。
霍玉襄抵死不肯指认与她通信之人的身份,宋常山非其直亲,不好强逼,只有让人将其带回擢英院严加看管,不得出屋门半步。
这会儿,几个小辈都已经退出暖阁,回了各自的院子,阁内只剩老夫人、宋常山和王彦三人而已。
“既然王尚书已经知悉,可否告诉我们此人到底是谁?”老夫人缓缓问道。
王彦摇头:“方才不过是借此激将罢了,我并不知道此人是谁。”
老夫人胸口一闷,险些又昏过去。他摆明了就是知道,如今倒故作不知了!
她的目光瞟向宋常山,希冀他能说两句话。
宋常山却撩起袍子跪在了老夫人跟前:“母亲,儿子不孝,自请分家出府。”
老夫人眼睛一突,猛然抓紧了椅子的手柄:“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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