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那笔值多少钱,我回府去拿银子还不成么?”
“不成,我怕你一走就翻脸不认账了。”
语嫣瞪他:“我才不会。”
“谁说不会?”他淡淡道,“从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回头又是怎么做的?这个喜腊公主是什么样的人你可知道?”
她嗫嚅:“我怎么知道她竟对女子也……”
王彦:“这回是亏了太子殿下及时赶到,若他没有来,我也没有来,你一个人能如何?”
语嫣听出他口气中隐约的冷凝,心里一阵发涩:“不如何,反正喜欢您的人数也数不完,若是她们一个个都要来找我的麻烦,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用的。”
王彦拧眉:“胡说什么!”
她给他眉目间乍然浮现的严厉之色震得一颤,酸胀委屈霎时在心底蔓延。
王彦话一出口,已觉语气过重,正要缓和几分,却见她咬唇忍住眼里的泪意,竟扭头往外跑了。
他一滞,赶忙追了过去,出了书房几步,却给人一把拉住:“你去哪儿?叶家人来要叶驸马的尸身了,还有些东西要让你看过。”
来人正是刘明远。
王彦:“我去去就来。”语罢略一施力挣脱开来,竟头也不回地往堂门飞奔而去。
可等他到了大堂,却没见到那抹宝蓝色的影子。
王彦神色一沉,便要到大门外去。此时,一个官差上前道:“大人,方二留话给您,说是已带着宋家小公子去宋府了,叫您不必担心。”
原来方才语嫣急急忙忙地冲到大门口,恰巧遇着在登车的方恒玉。她生怕又被王彦捉回去教训,当下就不管不顾地求方恒玉捎自己一趟。方恒玉看她一副要哭不哭的狼狈模样,心头一软,就让人一道上了车。
官差见王彦不吭声,有些惴惴道:“大人,要不要属下驾马去把人追回来?”
他自然不知那一位小公子是谁,只是看王彦这个脸色,仿佛对方二公子将人带走一事有些……不悦。
王彦垂眸:“不必。”说完就转身往回去了。
*
语嫣坐在马车上,心中平静下来,方觉得有些懊悔。
可事到如今,懊悔也没有用了。
一旁的方恒玉见她虽不再哭,却仍然是蹙眉含愁的情态,不由问道:“宋姑娘怎么了?”
语嫣摇头:“也没什么。”
方恒玉看出她是不想多说,目光一动,对她笑了笑道:“还未恭喜姑娘和大人,在此事先向你道一声喜。”
听了这话,语嫣又想起刚刚王彦凌厉的神色,脸上一白,一时竟无法出声。
方恒玉看她如此,愣了愣,随后心念一动,想到她方才是从刑部里出来,又是那样泪眼盈盈的模样,难不成是给他们大人欺负了?
“二公子也是要家去么?”
“嗯,这几日家中事多,我已跟大人知会过,都要提早些时辰回去。”
语嫣打量他一眼,见他脸上清瘦了不少,想起先前方尚书下狱还有妙玉失踪的事,心底一叹。
遇到这样的事,语嫣也不知与他说什么好,总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唯有劝他不要太过劳累,免得熬坏身体。
方恒玉虽然看着瘦些,精气神却还是同过去一样。语嫣不免心道,方二公子遇着这样的事都能如此……而她却因为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跟王叔叔闹别扭,实在是不该。
未等她多想,马车就到了宋家。下车前,语嫣向方恒玉郑重道了谢,然后才转身进府。
几个丫鬟见她回来,都迎上前来细看她情形。大半个宋府都知道,今儿语嫣是给那喜腊公主拖走了,喜腊公主恶名昭著,语嫣又是那等柔弱易折的模样,若那公主真要欺负上来,语嫣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紫扇几个看她身上没给落下什么鞭伤、抓痕,顿时大松了口气。
语嫣日里先给喜腊公主折腾了一回,又在刑部和王彦不欢而散,眼下身子一阵阵地发沉,倦意浓重,早早便沐浴落榻,躺进了被窝。
眼下是二月末,天气还冷得很。
炭盆烧得屋内暖烘烘的一片,隐约还有青木的芬芳浮动。床头的小窗紧闭,青白的月光照出一方窗影。
语嫣正望着那窗影出神,忽然看到一根花枝的影子投落在窗纸上,也一并落进了窗影里。
她猛然坐起,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根花枝却是实实在在地在那儿,还微微颤动,看着就像是……皮影戏。
语嫣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了一件外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去瞧。
寒意浸透,夜色如水。
那小小的花枝就在她眼前,淡紫色的一小团花骨朵,棉柔的花瓣半开不开,仿佛也和她一般,冷得微微哆嗦。
她抿嘴一笑,手一探,要去碰那花儿,却给人一把握住了手。
语嫣大惊,险些惊叫出声。
此时此刻立在她眼前的这人,神情凉淡,眉眼皎然,竟是……王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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