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隐隐有金玉之声,仿佛宝剑龙吟,沈善瑜不免一笑,转头见萧好人一身湛蓝色长袍,正和掌柜的说话,一时玩心上来,顺手取了腰间的香囊,向他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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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端午
实则整个京中,哪怕没有文武二郎这个名声,萧禹也能凭借一张脸和在沙场历练出来的沧桑气质俘获许多少女的芳心。是以就算只是出个门,他也能被姑娘想要引起他注意的香囊砸得满头包。
但正因在沙场待过,他大多时候保持着极高的警惕,还没等沈善瑜的香囊扔到他身上,他已然劈手接住,隐隐嗅见其中甘甜的馨香味,似曾相识,从上面的绣工就能看出,必然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所有。
萧禹其实很无奈,他不擅长和女孩子接触,每每遇到谁往他脑门上扔香囊荷包,他也只能礼貌的还给对方。他认为若是对对方姑娘无意,将别人的贴身之物放在身上实在不妥。故此,在脑袋上被打一下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格外好脾气的找寻那个扔他香囊的人。
左右环顾,临江楼里面的姑娘小姐们都以团扇掩面,对他笑得十分羞赧,眸子仿佛,星子般灿烂。沈善瑜立在楼梯上,见他四处环顾,心中那点坏心思满足得很,低笑道:“呆子,这里呢。”
她一出声,萧好人立即循声看去。见是沈善瑜,萧禹立时露出笑容来,正要行礼,被沈善瑜摆手打断:“上来,我同你说说话。”
銮仪卫的小队队长低声道:“五公主……”
“无碍的,我和萧将军是熟识。”沈善瑜笑眯眯的,“况且你看他那样,敢对我欲行不轨么?”
这倒是,萧将军看来跟个愣头青一样。队长这样想着,大齐不禁止男女之间会面,但非未婚夫妻独处一室就有些不好说了。只是他跟在其中,应当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萧禹三两步上了楼,又进了包厢。沈善瑜已然坐在了临窗的位子上,指着对面的位子说:“过来说说话。”待他坐下,“你想吃桂花酥和杏仁酥?我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这两种点心好不好吃。”
“臣不爱甜食。”萧禹原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心中自是感念,方才接住香囊的无奈也荡然无存,“只是祖母素来喜欢这临江楼的这两种点心,臣也好给祖母带一些回去。”
原来是叶清仪喜欢……这样想着,沈善瑜含笑问道:“那为什么不见叶先生来?今日这运河两岸赛龙舟,这样热闹,连我都想看一看。”说话间,又有两队龙舟同时从起点冲出去,河岸再次爆发了喝彩声,那声音都快冲破天际了。
没有想到沈善瑜会尊称祖母“先生”,这点让萧禹很是惊喜,愈发的觉得小公主和别的姑娘的确不一样,温言道:“祖母年岁大了,畏热又不喜吵闹。臣也不愿祖母操劳,索性自己来,为祖母买回去。”
沈善瑜抿唇微笑,细细的看过萧禹。他眉眼深邃,脸庞刚毅,比起陈轶的风流多情而言,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满满的阳刚之气,英俊得无以复加。这文武二郎,从脸上看,还真都是昧着良心都说不出半点不好呀……
萧禹被她看得别扭,耳朵尖都泛出了红色:“公主……”
“怎么?”沈善瑜含笑问道,这才注意到萧禹耳朵尖发红,立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萧将军,你这人好生有趣,被女孩子盯上几眼就害羞了?”
萧好人再次被嘲笑了,也不敢接话,怕得到小公主更大的嘲笑,低着头不发一语,耳朵都快燃烧了。一旁的小队队长想笑又不敢笑,武郎将军竟然是这样纯情的一个人,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沈善瑜笑得浑身直哆嗦,死死咬着下唇方才止住笑意。萧好人看了她一眼,她竟觉得他神色有点哀怨,忙说:“将军别恼,我不笑了……”又见他通红的耳朵和微红的脸庞,还是没憋住,细密的贝齿咬着下唇,憋得浑身直发抖。
见她咬得很是用力,丰润的唇瓣仿佛都要沁血了一样,生怕她将嘴唇咬破,萧禹长叹一声:“公主想笑就笑吧,臣……并不擅长和女子接触。若是无意,又何必给对方绮念,反倒是让姑娘家伤心了。”
沈善瑜玩心大起,托腮笑道:“那将军和我接触了,是对我有意喽?”
萧禹脸上腾地烧了起来,他所遇到的姑娘们都是矜娇,恨不能在他面前能软成水,柔弱得让人扶都扶不起来。只是小公主,反倒和她们都不一样,这样大喇喇的就问了出来。
眼见武郎脸全红了,沈善瑜实在绷不住笑意,边笑边说:“你那些拥趸们若是知道我将你欺辱成这样,只怕恨不能端起大刀来砍死我。”这点从郑彤身上就已经得到了应验,而阖京上下,文武二郎的脑残粉,绝对不止郑彤一个。
萧好人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摇头道:“臣不会让人伤害公主的。”小公主对他而言是个独特的存在,他依然会尽自己的可能保护她,不会让她被人伤害。
“你这话传出去,可有更多人想砍死我了。”沈善瑜心中一暖,因为是皇女之尊,她的朋友很少,杨婉茹性子开朗活泼,又有亲戚的关系在其中,两人才会这样的亲厚。是以萧禹的一番话,是她得到的除了来自父母兄姐之外的承诺,要说不感动也是不能。这样想着,她伸手摸了耳朵,只觉得有些发烫,还没来得及保持一些少女的娇羞,忽又低呼道:“糟了!”
被她唬了一跳,萧好人脸色都变了几分:“公主怎了?”
“我的耳坠子不见了。”一只在,一只不在了。那对耳坠子她很是喜欢,是以赤金打造,上面的珍珠不过米粒长短,但却浑圆,既贵气又能显出少女的灵动。还是她从二姐姐那里拿到的,现在伤心倒是算不上,就是有点惋惜。
萧禹不懂女人家对于首饰的看重,但看得出小公主对于这耳坠子的喜爱,低声道:“公主今日去过什么地方?”
“没有去过呀。”沈善瑜说,在座位附近找寻起来,刚掀开桌子上铺的垫布下摆,就见桌子下面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辉来,在阳光下,珍珠十分圆润。沈善瑜喜不自胜,埋首下去检,萧禹坐在她对面,见她埋头下去,也起身,将手覆在她那方的桌沿上:“公主又何必亲自检呢?”
沈善瑜一面起身一面笑道:“我不亲自检,难道要我坐好了,明月来钻桌子底下给我捡起来?”她抬头之时,脑袋刚好撞到萧禹覆在桌沿的手上。抬眼则见他收回手坐下,心中动容一片:“多谢萧将军。”
“何谢之有?”萧禹自然不愿她抬头撞到脑袋,这才起身,将手垫在她可能撞到的地方,“公主无碍就好。”
“萧将军这样贴心,我怎么会有碍?”沈善瑜将捡起来的耳坠子用茶水冲了冲,这才重新戴上了。定然是方才笑得太开心,耳坠子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又想到自己方才撞到萧禹的手,他的手其实很硬,但比起桌子软多了,让她很是受用——除了父皇母后哥哥姐姐之外,从没有人愿意这样呵护她……
这样想着,她脸上酡红一片,不动声色的端了茶品了一口,复又看向了窗外,却见不少人的目光竟然不再落在运河之中的龙舟上了,反倒是看向了另外一处。顺着看过去,只见那里立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公子,一袭月白长衫,手中执扇,发间美玉衬得愈发的面如冠玉,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微微弯起,仿佛能勾魂一样。
而他身边两步开外,立着一个少女,那女子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一身绮罗,模样清秀,但和那位公子立在一处,难免相形见绌。她额前没有碎发,周身气度和打扮又不像是正室夫人,想是开了脸的通房丫头。
那通房丫头沈善瑜不认识,但那公子,她可是熟悉的,是文郎陈轶。
大齐的男人并不禁止纳妾,而妾的地位也不像是前朝那样的低贱,虽然在主母面前还是半个奴才的身份,但却并不妨碍夫主可以带妾出门游玩。但也仅限于游玩,正式场合如若不是正妻陪同,而带着上不了台面的妾侍,必然引人耻笑。
这是大齐的世道,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但这样的场面落入了沈善瑜眼里,那就有点醉人了——她不信陈轶不知道皇帝有意撮合他二人,还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将妾侍带出来,未免太没有分寸了。别说沈善瑜本就不喜陈轶的风流,就是喜欢,也实在不能接受在可能议亲的情况下带别的女人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想做天家的女婿还要在天家的女儿头上拉翔?
其实沈善瑜着实是冤枉陈轶了,他自小就一心只读圣贤书,后来一举夺魁,京中对他的赞扬一时间达到了顶峰。在京中行走,众人都看在陈阁老和“文郎”这名头的份上对他尊敬有加。没受过任何挫折长大的陈轶,说穿了,如今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天真中二病罢了,心中只想着五公主对他有意,他也对五公主满意,这就够了。至于五公主是否眼里揉不得沙子不能接受妾侍,他真的没有想过。
看着沈善瑜脸色不太好,萧禹也往窗外望去,目光刚一触到陈轶,立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又想到小公主是喜欢陈轶的,更是懂得现在她的抓耳挠腮:“公主别气才是。”
“我犯得着生气?”沈善瑜展眉一笑,“我久闻陈大人风流多情,只是陈大人未免也是风流过了些。”还没跟她正式议亲呢,就带着小老婆到处晃悠,要是真过门了,他不会把自己晾在那里当个摆设吧?
这文郎真是嫁不得啊!
而萧禹则是愈发笃定沈善瑜吃醋了,心中忽又有些不痛快,他也不知道为何不痛快,仍是柔声劝道:“会有办法的。”
沈善瑜笑眯眯的点头,越看萧好人越顺眼,可比陈轶顺眼多了:“我知道啦,将军不必为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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