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县令李易,字权道。最善于不判刑罚而教训恶人。
捕快又引领这三位到了洗浴间,叫他们重新梳洗打扮。阴菲儿、苌南乡、卜图赐三人重新来到大堂,再次各表心迹。
果然说话大不相同。苌南乡决计做好苌度的儿子,此生再不认识卜图赐这么个人。阴菲儿自不消说。卜图赐以头撞地,发誓好好做人,祈求神灵允许他多干好事以赎罪。
李易喝叫卜图赐老婆到大堂,叫他亲口对自己老婆再说一遍。又被他老婆好一番怒骂。当堂按各人所说,写了文书。上面写清:
苌南乡乃阴菲儿所生,乃海产贩神蓬莱子苌度养大。苌度遗言,承认苌南乡是自己的儿子,可以入葬苌家祖坟。除此之外,苌南乡与任何人不存在生养关系。其他任何人再有破坏,按律加重判处。
一式三份,叫阴菲儿、苌南乡签字画押。卫县令李易签字,大印也盖上。
又写一份文书,上面写着:
卜图赐,乃海产贩神蓬莱子苌度徒弟,因私通、谋财等项,已经服刑期满。此后,再也跟苌度没有任何关系。包括苌度的至亲,亦不再跟卜图赐有任何关系。如有违反,按律加重判处。
一式五份,叫阴菲儿、卜图赐、苌南乡、云镏儿都签字画押。李易签字,盖印。
几位下来大堂,各自散去。
阴菲儿带上苌南乡、云镏儿到了顺成坊,与陈妤儿说些感谢话。仍将那方于阗玉章料留下,恳请陈妤儿代为转交李县令。
李权道因奇妙执法,叫刑部、吏部的尚书、侍郎个个称奇,名闻遐迩。他在卫县三年,全境民风为之一新。
后奉调入京,卫县百姓送行者络绎不绝,拥塞道路,走了三天才走出县境。到长安,担任京畿重地万年县令,仅一年,就治理得井井有条。
阴菲儿带儿子、儿媳又经十多天,到了恒州真定县,找到云钗儿、陶社。苌南乡将卫县大堂所签两份文书,都交给云钗儿保管。诚心诚意叫云钗儿监督自己,但有违反,自己回卫县投案。
这才赢得了陶社、云钗儿、安节、安滹等人的谅解。
经云钗儿调动各方力量,才将这个苌南乡制服。
还不错,近几年,云钗儿看他们兢兢业业,贡献不小,就特别准许他们夫妻在石邑县开了一家美社绸缎庄分号。注资八成,只按两成取利。干了一年,姐姐云镏儿将利润注入,自占八成股本,理顺了股本、分利关系。
说起苌南乡、云镏儿,他们在经营上,还真的有两下子。
苌南乡将苌度生前的本事,全都捡起来,紧锣密鼓定下每一步行动方案,白天黑夜互相催促,务必完成每一个步骤。并逐渐完善店里的制度,做得十分规范。
后来,云钗儿将恒州总号改为卖布与缝纫配套,除了都知是原有的,其中的堂长、布长、裁长、缝长、绣长、茶长,这六长的设置,都是苌南乡的建议。这两年,恒州改为镇州,咱这镇州美社绸缎庄,名闻遐迩。
吸引了许多大客户前来订制衣服,比如成德军每年都要在这里作军服三千多套。因此,云钗儿没有忘记苌南乡的功劳,每到年底分红,仿照大唐的军功评定之法,将他每一个建议,每一次功劳都算上,给与奖励。
说到这里,尤贯才勉强松了口气,赞道:“这样的人,用好了,的确是一股力量。他们的脑袋瓜子都十分灵活,用到正地方,真的比一般人立功更多。咱不是怕他原来那些歪脑子么。”
云钗儿又说:“不怕他改不好。现在姐姐云镏儿经过许多年贩夫锤炼,也想开了。他敢乱来,真的与他分手,将他赶回老家,叫他人财两空。现在他们石邑县分号每年获利怎么也有上百贯,他舍得这样丢弃吗?”
尤通宝听到这里,开怀大笑,总结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尤其是自己辛辛苦苦干起来的家业,谁都会视若珍宝,没人会轻易丢弃。”
不觉得就过去了一个时辰,早饭也吃了,两位正在张望。
恰好陶社带领苌南乡、云镏儿,三匹马到了跟前。三位翻身下马,陶社给他们互相引见。苌南乡过来,躬身一揖,大礼参见:“尤別驾辛苦,叫您老久等了。”
尤通宝上下打量他,这小子衣服鲜亮,青须青帻,白净面庞,十分干练。左脸有一处杏仁大小的朱砂胎记,又因其做事风风火火,步子赶得很急。得个大号丹骓绸贩。骓,毛色青白相杂的马,恰合他的相貌。
这两年,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大名呼来唤去,取字洞北。既然名为南乡,再洞察北方,不是南北都通了吗。
苌南乡也打量尤通宝,地道的官老爷风姿,一通寒暄,苌南乡朗声喊道:“去疾、美髻,既然为了薛仆射大事,咱们还是先商议个简单路子。然后一步步紧着干,没有做不好的。”
陶去疾跟云镏儿去吃点饭。云钗儿早已打扮好了,出来喊苌南乡:“哥,姐姐在里面吃饭呢,你也吃一点。”
“嗳呀,这么磨叽,看我怎么吃的。”苌南乡到了厨房,没吸完三口气的功夫就出来了。
云镏儿也赶紧吃完,喊道:“洞北,这样快吃,对胃不好。”
“去疾,咋还没吃完呢?”苌洞北的确换了个人,这事业心也忒重了,像个催命鬼似的。
陶社一面抹嘴,一边跑出来:“法子不用在这里商量,我们到云安坊一起商量。大家定了分工,各自行动就行。”
云钗儿到店里安顿两句,出来了,一挥手:“走,云安坊。”
他们到了云安坊,安节、阴菲儿夫妇,尤统、安芝夫妇早已等在这里。就差安滹,众人一面等他,一面寒暄认识,简单议论这次该怎么行动。
又等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安滹来到,还带来一人。大家惊疑不定,安滹正要介绍,安芝忽然往前几步,紧紧拉着来人的手,翻身跪下。
来人也认出来了,也对面跪下,相拥在一起,哭喊道:“芝儿,二哥想你好苦啊。”
安芝千言万语哽咽喉头,抽泣中勉强说出:“二哥,芝儿可算见到您了。”
满屋子人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安滹说:“这位正是成德军致果校尉,栾城县中镇将,李获李得之将军,他就是香云的二哥安获。他随主人李元投军,现在已经在成德军十二年,早已封官入仕。”
众位纷纷鼓掌欢迎。看他的样子,跟安芝一样的面庞,长圆脸,不胖不瘦。八寸青须修剪整齐,五绺而下。身长七尺九寸,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写在脸上,走动起来,显示出虎骨神力。
浅绿袍,带着七品身份。举手投足间,露出右手食指少了两节。这是他少年时期当伴童,因打柴而落下的。右手砍不动了,换左手砍。左手却不听使唤,砍掉右手食指。典型的苦出身、贱籍留下的标志。
李获与妹妹安芝相扶着站起来。尤统也过来跪拜哥哥。把李获高兴得,扶着尤统好一番打量,好一番问话。禁不住脱口而出:“这么好的一个妹夫,神拳大侠,嗯,不错不错。”
满屋子一时间充满了幸福的喜悦,充盈着开心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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