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盏收拾片刻情绪,反问:“你为什么要我辞官?”
顾此声的眉心拧出一个“川”字,他显然已不耐烦了。但许一盏比他更加不耐,压在腰间的手已经蠢蠢欲动,无论顾此声是什么立场,她这会儿心情不佳,但凡顾此声再说一句惹她不快的话,她都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压住情绪跟他心平气和地交流。
“......你和许轻舟是什么关系?”
西风更剧,许一盏品出一点深夜迟到的寒意,她浅浅地吸了口气,道:“他是我恩师。”
顾此声对这个答案似乎颇有几分意外,但他的情绪也因许一盏的识趣稍微平定些许,过了片刻,才说:“有关你的奏折,通通被太子截下了——无论是梅川州令的奏折,还是暗卫关于你的调查。”
许一盏呼吸微窒。
“释莲和陛下的贴身宦官程良,都是他的人。”顾此声顿了顿,怜悯地望了许一盏一眼,“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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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萧瑟,许一盏依稀听得一声枯叶坠地的轻响。
顾此声应该很得意,他拆穿了她的伪装,还用事实击垮她数月以来对自己易容本事的自信。
可许一盏无力回击,只觉得浑身发冷,清冷的夜月和她初次入宫时分外相似,和她在东宫向太子举鼎的那晚更是如出一辙。
褚晚龄唤她:“太傅。”
在东宫、在习武场、在猎场。
他眼里、声音里、行为里的濡慕和信赖半点不似作伪,无论任何时候,太子殿下都以不失分寸的幼稚出现在她面前。连她都忘了自己不是许轻舟,也忘了自己是偷来的太子太傅。
顾此声逆着月光,注视她的目光尽是酷似奚落的怜悯:“你若和你师父一样,只想随便捡个孩子排解无聊,大可不必招惹太子。”
他对许一盏原先存有恶感——在只把她当作纯粹的赝品时。此刻却不必了,她是许轻舟的徒弟,也是眼下唯一知道许轻舟下落的人,顾此声暂且不愿与她为难。
“那我该向他道歉。”
顾此声言语一顿,疑心是自己听岔了耳朵,问:“什么?”
“......”许一盏低着头,指甲在她掌心嵌出浅浅的凹痕,“我该向他道歉...也该谢谢他瞒住陛下,至少是他知道这件事,我还留了小命。”
顾此声万没想到她会这样想,不由得默了片刻:“无利不起早,他因何保你,你该有数。”
许一盏感觉有些冷,像是受了风寒,她抽了一下鼻子,迟来的醉意冲上来,她恨不能立刻昏睡过去,反正太子早晚会率人来这里捞她。逢场作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至少昏昏沉沉间,她这猪脑子也不必再留余暇去考虑褚晚龄究竟在贪图她的什么。
“我忠于他。”许一盏攥着袖说,“殿试的状元是我,东宫的太傅是我,皇天后土都听我说过,他不想我走,我就忠于太子。”
她停了会儿,袖子快要被她生生抠出一个洞,随后她轻轻地叹了一声。<br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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