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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翊音恍然记起了那张在凶宅中见到的脸。
女人眉目锋利冰冷,钢蓝色的眼眸毫无温度,就像是她捅进他胸口的刀。
女鬼在惊呼,扑过来想要救他。
可他的母亲——本应该在这世上与他至亲至爱之人,却只是冷漠的垂下头,拽紧了他的衣领。
她的红唇一开一合,似乎在向他说什么。
可剧痛从心脏蔓延,麻痹了神经和五感。
池翊音感受着身体迅速流失的温度,茫然空洞的看着母亲那张十几年未曾有过变化的容颜,却已经失去了询问的力气。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要离开,等回来之时,却又要亲手杀死我。
为什么……
有太多疑问堆积在他的心中。
可最后,却全部化为了一声浅浅的叹息。
池翊音记得,他在阖上双眸前,最后对母亲说的话是——
“我原谅你,以神之名。”
我原谅你,以我之名。
不论你因何而遗弃我,憎恨我,仇视我,杀死我……我宽容你所有的言行。
可那并不是因为我爱你。
而是因为……在你转身背对着我消失在如血残阳中的那一刻起,我对未来的规划中,就再无你的身影,我的理想和目标中,没有任何一条与你有关。
既然我早已经不在乎你,又何来憎恶?
池翊音向顾希朝平静微笑:“让你失望了。”
那一瞬间,顾希朝神色复杂,唇瓣动了动,有太多话想说。
但在另一边,黎司君唇瓣的笑意却缓缓浅淡下去。
他手边的茶杯应声破碎,四分五裂。
黎司君垂下纤长眼睫,掩去满眸碎金波光。半晌,才重新勾起浅淡笑意。
“果然是她啊……”
“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呵。”
一楼大厅内,却陷入了漫长的僵持,死一样的安静。
只剩下壁炉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池翊音垂眸看去时,却发觉那壁炉里在烧灼的,并非是柴火。
而是一具具隐约可见人形骨骼的尸骸。
那些尸骸已经烧灼了一段时间了,开始变得枯瘦焦黑,尸油从骸骨上缓缓滴落进火焰中,随即“呼!”的一声爆燃脆响,惊起满室寂静。
池翊音记得,在第一次邀请函事件的时候,那些接受邀请前来雪山旅馆的小镇居民,就被发现是这样的死相。
身躯烧灼在壁炉内,而头颅,却被安详放置在沙发上。
好像是自己在注视着自己慢慢死亡。
“就算你找到了我,然后呢?”
顾希朝的轻语打破了僵持。
他从容的抬手,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不紧不慢的擦拭。
“不管是我,还是那些雪山的客人,都已经是既定的过去式。池先生,你什么都改变不了。我见池先生似乎多有善心?那看来要先说一声抱歉了,一个人,你也救不了。”
顾希朝微笑,温文尔雅的面容下隐藏着的阴森利刃,终于显露出来:“而到现在,就连池先生自己,恐怕也要留在这里了。”
“池先生喜欢雪山吗?”
顾希朝自问自答的点点头,抬头看向落地窗外的雪山:“希望池先生会喜欢,不然……死亡后的漫长岁月,就太难熬了。”
在两人谈话的时候,池翊音已经不动声色的在向顾希朝一步步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不足两米。
在这种距离之下,以池翊音的爆发力,他可以随时向顾希朝挥刀制服他,但顾希朝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戒备,反而一副悠然闲适之情,笑吟吟的模样,好像这不过是好友间的闲聊。
对于自身可能的危险,顾希朝半点没有畏惧之感。
这反而让池翊音警惕的皱紧了眉。
顾希朝能在十二年间一直隐藏身份,让所有往来的玩家甚至忽略了他的存在,即便是京茶这样高级别高实力的、王乐乐这样的老油条,都没能对他了解一星半点。
这其中固然有系统的插手作祟,但更多的,却是顾希朝自己的心性能力。
十七年,顾希朝也不过二十六岁,却已经策划起了邀请函杀人案,更将老板娘的心理拿捏玩弄,使得她畏惧痛苦却不敢反抗——这绝不是寻常人。
再深的愧疚,几十年反复死亡几百上千次的痛苦,也足够抵消了。可老板娘还是宁愿跪倒在顾希朝身前乞求原谅,也不敢拿出武器自卫。
唯一能够让池翊音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老板娘在这些年不曾间断的邀请函谋杀案中,见识到了顾希朝可怕的一面,因此让她恐惧到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只想以一死求解脱。
顾希朝既然有这样的心性智慧,不可能会看不出自己此时对他的威胁。
除非……顾希朝还有另外的底牌,没有被自己发现。
是什么?
池翊音的视线下意识落在壁炉中,尸骸烧焦的臭气逐渐弥漫开来,皮肉油脂的气味烦闷,让原本舒适的客厅也变得可憎起来,让人想要逃离。
“噼啪!”一声油脂爆响,火焰下被当做柴火燃烧的骸骨坍塌下来,也露出了一直背对着池翊音的另一面。
当他努力辨认出了那骸骨面目全非的脸之后,却缓缓睁大了眼眸。
其中一具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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