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女工隐约听出小桃的意思,虽然大家没有明说,但看小桃的眼神,也渐渐不喜起来。
以前她们是因同情小桃,所以经常会迁就她。遇到小桃说话不好听的时候,大家也是忍忍就过了。谁让她们都是半斤八两的底层工人呢,如果她们再不团结,指不定老板会怎么欺负。
可现在遇到木婉,眼见着能看到日子的奔头了,大伙儿各个都卯着劲头,盼着能早点学成刺绣,过上好日子。
在大家都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小桃却还是时常冒出不和谐的声音,生怕没人浇凉水似的,这就让人很厌烦了。
“她啊,是觉得自己有能耐,所以才这么刺儿。”一个年长些的女工忍不住嘀咕。
另一个女工也不满地道:“之前咱们要签合同的时候,她不是还说木老师是骗子么。要真这么有能耐,怎么还来跟着咱们啊。”
“要我说,有些人,就是心比石头还硬,怎么也捂不热。咱们对她也算好的了,她哪次不是脾气上来就一顿骂……”
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一旦女人堆里起了分歧的苗头,很快就会如燎原之势发展起来。
刘姐也深知这个道理,默默记下此事,打算瞅空告诉木婉。虽说一个厂子里总免不了这样那样的矛盾,但在最紧要的建设初期,如果犯错的人不悔改,那么只能干脆舍弃。
吃过午饭,木婉和闫坤风回到厂区,先去了办公室。
木婉从柜子里拿出杨三水的画作,展开给闫坤风看。杨三水这次画的,是一幅山水图,画中群山巍峨,山后有一轮旭日生起,近处梅花丛中,几只斑鹿在溪边嬉戏,梅花树上还立着几只小鸟,仿佛在好奇打量鹿群。整幅画作全部用青墨完成,清隽中又带着丝古意。
闫坤风并不擅长赏画,但哪怕外行人,看到这幅画,也会被其中的意境所吸引。
“杨老先生确实画技高超。”闫坤风忍不住赞叹,遂好奇看向木婉,“这幅画绣起来,应该并不简单,三个月内,你准备怎么完成?”
木婉勾唇笑笑,道:“秘密。”
“你连我都要瞒着?”闫坤风失笑。
“那当然,万一你哪天说漏了嘴,告诉别人怎么办。”木婉打趣道,随后小心翼翼地收起画纸,又放进柜子里锁上。
待到了下午上课时间,木婉带着闫坤风走进教室。
见教室里女工人数少了些,闫坤风心下略微诧异。女工们瞧见这位闫先生又来了,虽然暗喜,但各个皆表现出专业的模样,只盯着手中的绣布,利落下针、抽线,并没有把注意力分给闫坤风。
其实不是女工们转了性子,而是她们很多人,都以为闫坤风是来视察观摩的。这种事情,以前她们也遇到过,知道在这种时候该如何做,才不会让人看笑话。
这也是木婉用熟练工的好处,很多工作中的实际问题,熟练工不像新手那样,需要老板手把手地教,自己就能根据经验做出应对。
在教室里转悠了一圈,木婉朝闫坤风点点头,两人轻手轻脚地出来。
等走得远了些,闫坤风才问道:“你让她们绣同样的图案,是已经准备批量生产了?”
“还不算是。”木婉神色平静,坦言道,“绣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她们已经算是速成班了。做这些绣品,是为了让她们尽快练手。这些图案所用的针法,都是木绣特有的,只是为了集中展现木绣的特点而已。”
“那,你应该还有后手吧?”闫坤风挑唇,语气带着笃定,“想必就是那些少了的绣工。”
木婉轻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闫少。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随后,木婉带闫坤风又进入另一间教室。
只见教室中央立着一大张绣架,四个女工在绣架前专注地做着绣活,其余女工坐在四周,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图纸和花绷子。哪怕闫坤风走进教室,她们也只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垂首忙着自己的事。
闫坤风也不禁好奇,便走近了些。坐着的女工们,是按照图纸上的针法,在花绷子上练习。而绣架中的绣布,上面却有已经成型的图样,正是杨三水的那幅画。女工在绣布上飞针走线,动作十分流畅。
木婉在这间教室停驻的时间稍久,每个女工她都会上前询问。
直到确认完毕所有人的进度,她才与闫坤风离开教室。
“你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闫坤风既欣慰,又略有怅然,“看来我没什么可以帮助你的了。”
之前他还担心,短短三个月内,如果要绣出精巧的绣品,势必时间太紧。而且这些女工,又是才学会没多久的新手,恐怕会难上加难。
但参观过木婉的“绣房”后,闫坤风便知自己的担心多余。
每个女工先按图样试绣,掌握技巧后,再在已经有了底图的绣布上正式绣,无疑会避免许多不必要的失误。而且每个人分工完成,绣自己最熟练的部分,也会加快进度。
“怎么会?你给我去展销会的机会,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木婉淡笑望着闫坤风,不避讳自己的短处,“这也是情况所迫,如果不是机会难得,我也不想用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做手艺活,还是稳扎稳打最好。”
闫坤风闻言,却道:“其实我倒觉得,你这种办法很好。手工刺绣作品,动辄几个月甚至半年完成一件,真正的刺绣工艺师,并没有太多时间单独完成一件作品,而是应该管理和协调每个绣娘,做什么要什么线,不会自己一针一线地去绣。”
木婉颔首赞同,遂又诧异道:“闫少怎么也懂这些?”
闫坤风默然扬唇,并没有告诉木婉,他闲暇的时候,也会翻看一些关于刺绣的资料,想尽可能多的帮助木婉。
“不过,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让女工保持进度的?”
木婉抿着嘴笑:“给她们钱啊。”
“这样就行了?”闫坤风挑眉,如果给钱就可以,那公司里怎么还会有浑水摸鱼的员工?
“嗯,按照完成的进度付工资,”木婉知道闫坤风的想法,便多说了些,“工厂和公司还是有区别,对工人而言,吃饱穿暖是最重要的,只要自己的每一点付出,都能实打实地看到,她们就会踏踏实实地工作。”
闫坤风愣了愣,随后忽地伸手揉着木婉的发顶,声音轻柔地说道:“阿婉真的长大了。”
虽然木婉在他心里,仍然如初见那般,沉静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执拗坚强的心,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木婉,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那时被困在乡下需要人救的小姑娘,而是一个正快速成长起来的企业家。
忽然被温柔称赞,木婉心跳漏了几拍,轻拍了下闫坤风的手,笑斥道:“被摸头会长不高的!”
……
有闫坤风的陪伴,时间过得比往常要快上许多,一眨眼便到了傍晚,木婉还记着要帮闫夫人选礼物,提前让女工们下了课。
随后木婉和闫坤风驱车赶往木绣总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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