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不是个会聊家长里短的人,却也不由多嘴一句:“老臣也算看着殿下长大,还没见殿下对谁这么上心过。”
沈绪淡淡瞥了一眼小几上被咬了一口的凉糕,面无表情说:“太傅要是在,会比我更上心。”
梁安顿了一下,提起芮太傅,室内仿佛陷入一阵沉寂。
——
用过晚膳,芮毓蹲在屋外看着平城天上稀稀落落的星星,手中握着跟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断枝,戳着泥地,很无趣的样子。
凝香从屋中出来,俯身朝她道:“姑娘,要不要奴婢陪您到园子里走走?”
凝香是梁夫人在府中挑选出伺候芮毓的奴婢,知书达礼,是丫鬟中最出挑的,只是凝香来的时候便不见原本伺候芮毓的秋水。
听到凝香的话,芮毓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奴婢……
唔,奴婢是她自己么?
她正要点头应下,迎面便撞上了刚从书房回来的沈绪。
沈绪住到梁府一事除了梁安与梁夫人,并未有其他人知道,就连凝香也只知道这是相爷的贵客,轻易怠慢不得。
沈绪站定在芮毓跟前,难得说:“要不要去街上走走?”
平城数十年来的变化都不大,他觉得说不定芮毓能记起一些东西来。
芮毓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盈盈的点头,自觉把手伸过去让沈绪牵着,沈绪低头瞧一眼,虽觉不妥,却还是握在了手中。
罢了,毕竟是个小孩心性的,若是同她对着干说不准她要难过个几天。
沈绪特意选了晚上出门,为的就是不让人认出来。平城墙上贴了大大小小的告示,沈廉虽还禁足在府中,可不知他那个皇叔是不是故意的,竟也没让人把这些撤下来。
现在还没到暴露的时候,他也不想自找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这么出神的牵着芮毓在大街上走着,人来人往,他不觉皱了皱眉头。芮毓却不同了,头一回见这样的景象似的,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把每一处地方都瞧仔细了。
忽然,沈绪的手被握紧了一些,往后扯了扯。芮毓站定在一处地方不肯挪脚步了。
她眼中直勾勾去看卖糖人的摊子,整个人呆在那儿。
沈绪以为她是没见过这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便叫身后跟来的凝香去买,凝香买来递给芮毓,芮毓却没伸手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糖人看,可左看右看,偏偏没有想吃的意思。
凝香举的手都酸了,正要换一只手拿,就见芮毓流了两行泪下来,浸湿了遮脸的面纱。
她吓了一跳:“姑娘怎么哭了?”
沈绪心口一紧,抬手另外一只手挑了挑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果然是哭了。
大眼睛里亮晶晶的蓄满眼泪,让人不由心疼了一下。
沈绪半蹲下来,问她:“以前有人给你买过,对不对?”
芮毓茫然的望着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抬手擦去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从凝香那接过糖人舔了一口。
好甜。
她伸手递到沈绪嘴边,好吃的。
沈绪一顿,失笑的站起身来,可真是小孩心性,刚刚哭过说忘就忘。
他压着芮毓的头转过去:“自己吃。”
最后在路过的书摊上,芮毓认认真真挑选了几本话本,便困的睁不开眼,什么都没了兴趣。
扒拉着沈绪的衣袖一边走一边靠着,凝香在身后看了不由猜想,这一男一女究竟什么身份……
不像夫妻,兄妹倒是挺像的,可也少有如此亲密的兄妹呢。
回到芮府,方才困的恨不得边走边睡的芮毓洗漱完反倒清醒了,倚在床头翻着刚买的话本。
凝香过来替她又点了一盏灯,才说:“姑娘不睡下吗?”
芮毓抬眼看了她一下,掀开被褥就要下床,凝香忙跟着她出去,见她就这样进了隔壁屋子,不由在外停下脚步,耐心等着。
忽然想起来,姑娘没披外衣呢……
屋里头杨威正在禀报宫里的情况,见芮毓又穿着寝衣跑来了,一下噤了声,沈绪也顿了一下,摆手让他先出去。
芮毓推了推他,让沈绪分一半椅子给自己,然后脱了鞋就爬上来同沈绪挨在一起坐,十分自然熟捻的递给他话本。
沈绪顺手接了过来,牵着芮毓推开门,对正等在门外的凝香说:“以后睡前给她念话本,念到她睡着为止。”
然后像交代小孩儿似的,把芮毓交给他,又自己回了屋子。
坐下再拿起书册时却心不在焉,那小丫头柔软的触感如羊脂玉似的细滑。
他蓦地一蹙眉,是不是该叫人教她规矩,成日穿着寝衣到男子屋内,成何体统。
当晚沈绪心绪不宁,芮毓却睡的酣畅淋漓,凝香的声音温柔,又将话本念的有声有色的,芮毓很快就睡下了。
只是隔天一早就被屋外的争吵声唤醒,芮毓撑着身子起来,茫然的搓了搓眼睛。
屋外是秋水在同凝香争执。
秋水不满道:“原本是我伺候芮姑娘,你只是府中临时安排的,昨日姑娘出门你就该事先同我说,这是规矩!”
其实秋水昨日以为她可以回去伺候太子,谁知一大早她打了盆水进太子屋内,却被太子厉声责备了一番,说她若是不能细心照顾芮姑娘,便领了银两自己寻去处,至于要不要回宫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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