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潜意识里觉得,在这世上睡在鸿曜身边是安全的。
鸿曜正在庭院里扎马步。
自十多年前,谢怀安将幽云堡的将军带过来给他当启蒙师父,他便每天抽出时间练基本功,不论风吹雨打从不间断。
鸿曜对身材的审美也来自谢怀安,这事也要从十多年前说起。
早年鸿曜还不住在千秋殿。天师玩腻了培养酒肉皇帝的戏码,从幕后走到前台光明正大的代政。至于幼帝?在乎的老臣早已归隐,还留在朝中的没人会开口。
年幼的鸿曜被丢在废弃的马厩里,美名其曰体验民间疾苦。这地方臭气熏天,连最碎嘴的宫人都不想过来看热闹,更别提天圣教的圣子圣女。他每日就在里面收拾,饿极了出来找太监讨口剩馒头。
很快马厩干净许多,勉强成了能睡人的地方。鸿曜收拾杂草铺了席子,每日珍惜地打扫。
他不怕自然的脏,只是厌恶这座宫殿。
从盘旋的秃鹫、腐朽的禁卫、痴呆的太监,到他死在浊液和肚皮之间的爹,和那去甘露殿婉转求欢、最终浮肿着飘在玉液池上的异族亲娘,全都令人作呕。
他有一阵子嫌自己也恶心,恨不得将皮肉搓烂,身上到处都有自己弄出的伤。
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太久,就在鸿曜登基第二年,马厩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十六岁的谢怀安亮堂堂地蹲在深灰宫墙上,托着腮望着正在捶打衣服的鸿曜。
鸿曜恶狠狠地抬头,险些被白得发光的衣袍晃花了眼。
“你来错地方了,要杀天师,顺着房檐直走。”鸿曜握着木棍子,继续洗他的小短打。
谢怀安看了大半天,直到鸿曜要发作时笑着跳下墙。他身形轻盈,像一只漂亮的白鸟,笑起来满眼都是光。
谢怀安用一种神秘含蓄,想要吸引小孩注意力,又要展现自己有小秘密的口吻说道:“我要是你,就不会现在洗衣裳,今晚、明天一直到后天,都会下雨。”
“你是谁,要找谁?”鸿曜躬起后背,攥紧棍子。
他想这人也太奇怪了,大晴天的怎么就要雨了呢,只有天师和神仙才敢这么说吧。
“我来看看当今皇帝,小娃娃,你是谁家的孩子?可以指个路吗?”
“我就是皇帝……”
第19章
鸿曜背对主屋扎着马步。
他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练基本功时不会全神贯注地吐纳呼吸,会分出一丝精神听着谢怀安的动静。
谢怀安现在睡得安稳、呼吸匀称,就像他无数个夜晚曾经听过的那样。
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小夫子。
曾经在废弃的马厩里,谢怀安拿小木棍教他识字。讲的是洛安山时任掌门也就是谢怀安他爹所著的《竹间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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