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只听”叮铃“一声自行车车铃响。耳边穿过一道绵长刺耳的电流声,你一个恍惚,再一回神,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鲜明起来。
眼前是一片车水马龙。迎面走来几个靓丽的年轻女郎,她们个个披着头蓬松顺滑的长发,或穿着颜色艳丽的花裙,或穿着修身衬衣和喇叭裤,每件衣服都有着夸张艳丽的造型,组合起来竟有种诡异的时髦感。也有青年梳着叁七头,正骑着自行车从你们身边快速骑过。还有几个刚下农活回来的男人们女人们拎着箩筐朝你们走来。
道路转折曲奇,电线杆乱窜,一抬头就是纵横纠缠的电缆。路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贩,有卖食物的,也有卖头绳生活用品的。还有门口挂着螺旋叁色转灯的理发店,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音乐声。
各色人群的交谈声,嘈杂的自行车铃铛声,街边小摊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让你被湖水冻僵了的大脑一时反应不及。鲜明灵活的感知这才让你真正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走出了那片迷雾,回到了人群中。
几个思绪间,小货车就稳稳在一栋建筑物前停下。这是个两层建筑,外墙上贴着层白瓷砖,大门上方的匾额上还写着【南波湾村镇卫生室】几个字样。由于人数限制,你们不能一同陪着于迟进入卫生室,陈志德让平头男人陪你们先去村办公室里头换身衣服,自己则陪着于迟和叶芷兰去看伤。
在冰冷的湖水里呆了这么久,身上的冲锋衣吸饱了湖水,一下车,里头的水就往下淌,一步一个泥点子。里头的衬衣黏贴在身上,头发也被完全打湿,乱七八糟的糊在脸上。就这下车的功夫,就有不少村民往你们这边打量。你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跟着平头男人走往村办公室。
平头男人名叫张科,是村里的副村支。性子偏沉稳,不爱说话,这一路和你们走来,除了做了次自我介绍,就再也没说过其他的话,对于叶序的问话,也只有”嗯“”对“或沉默的回答。
叶序只好递给你一个无奈的眼神,关下话匣子,跟着张科走。好在村办公室离卫生室并不远,你们走了六七分钟就到了。
村办公室的布局和卫生室的布局很像,也是个两层建筑,门口的右侧挂着白色竖条牌匾,上面写着南波湾村镇办公室。门口站着位穿着深蓝色工人装,莫约叁十上下的男人正焦急的往外张望。他一见到张科就凑了上来,忙问:”陈村长嘞?“
张科边领着你们往里走,边说:“他有事,等会儿回来。怎么了?”
说话的当口,你们就进入了楼内。一楼进门处就是个招待厅,右侧靠墙处摆着一台天线电视机。这是台四十六寸的电视,暗灰色的外壳,后面是个巨大的“肚子”,鼓鼓囊囊的占据了桌子绝大部分的位置,后面还伸出两条天线用来接受信号。事实上,这种电视机你已经很久没见过了,除了在你很小的时候,家里摆的是这种台式老旧电视机,现在已经很少能看到这种“老古董”。此时上面正播放着每年暑假都会轮番轰炸的古代宫廷电视剧。一个穿着大花衣裳的妇女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南波湾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穷,可国家不都号令要消灭贫困村了么?你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张科让看电视剧的花姨给你和叶序各找了件衣裳,就让她带着你们去楼上换衣服,自己则留下来和男人沟通。
你们感激的道谢,各自寻到一个房间换衣服。花姨给你找了件淡色上衣和褐色长裤,尺寸给你有点小,裤腿才堪堪到你的小腿处,但聊胜于无,你快速换上,正准备推开门出去,就听见窗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你隔着玻璃窗往外看去,就看见几个八九岁大的孩子正蹲在地上玩“拍卡”。
你有些惊讶,“拍卡”是你小时候的热门游戏项目。那时候的商家经常会在零食袋中加一张画有精美图案的卡片,集齐特定的卡片还能去店家那里换取幸运大礼包。除了收集,孩子们还发掘出这些卡片的另一种玩法,那就是“拍卡”。顾名思义,就是将卡片平摊在地上,手掌拍击地面,让卡片翻过来。要是卡片能全部翻转过来,胜利者就可以赢取自己想要的卡片。
有点奇怪,但一时间你也不知道那里奇怪,只好收敛心思,从窗台离开。就在这时,你看到了对面墙上漆的白漆和上面写的标语。上面写着:工人要为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你一愣,思绪一时间无法控制的散发开,你回想起来到南波湾看到的种种,红砖瓦房,喇叭裤,螺旋叁色转灯……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你脑中产生,你知道这很疯狂,但你无法停止这个念头。你一把打开门,就看见对面墙上贴着一张大海报,上面是一个轮廓深刻,有着深蓝色忧郁眼睛的灰发男人。他穿着件黑色中山装,微笑着看着镜头。男人的边上还用楷体字写着:气功大师,安德烈·波戈洛夫斯基。
这个时候,隔壁的门正好打开,叶序穿着花衬衫和黑色长裤从隔壁走了出来。他一开门就说:“嚯,这地方有够复古的啊,你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说着,他将手里的东西举给你看。那是一个黑色巴掌大的机器,上面有一个莫约两指宽的茵绿色屏幕,屏幕下方是五个长条按键,顶部的呼吸灯还泛着橘光,说明这个机器还在休眠状态。
“BP机诶!这么老古董的东西居然给我找到了。”
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中的那个念头愈发明显。你顾不上叶序在说些什么,叁步并作两步,快速跑到楼下。
楼下张科还在和男人说话,他们说的是方言,你听不懂,不过从脸色来看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此刻你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冲着张科就问:“请问今年是几几年?”
“什么?”张科显然没听清你刚才的话。
你喘了口气,一字一顿的问:“今年,是,几几年?”
闻言,张科和男人一起奇怪的打量了你一眼,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张科还是指了指挂在墙上的日历示意你看。
你转过头看去,只见日历上写着:1998年6月2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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