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气氛异常沉闷,午夜闭目仰靠在椅枕上,津紧紧握着他发凉的手,双目注视着那上头青紫色的脉络纹路,渐渐转为青灰色,和她灵脉受损的情况很相像,午夜却只简单说是挡车时受了伤,令人不解的是,以他的战斗能力,毁掉数头犹如疾驶中火车的异兽都不成问题,为何这次却伤得这么重?
为不打扰对方休息,津没继续多问。不过,从这里延伸思考,她也注意到一些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的事…堊族人比坦纳多人在种族上明显有着不成比例的强势,坦纳多防卫机制又两光,照理说,坦纳多都只有挨打的份,为什么,她所属的世界没有被堊族人整碗捧去?
一时也想不通,津拉回思绪,试着催动源灵生,脉纹光辉波动,竟然可以使用!太好了,在没有充足魔能的地方,源灵生还愿意动,把她感动得差点没当场痛哭流涕,“对嘛!可以帮助别人却救不了自己人,这种事根本说不过去嘛!”她满怀希望,连忙把蕴含淡黄色光的掌心熨在布满青灰脉纹的肌肤上。
感觉到频繁抚摸自己的温暖小手,午夜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津正在努力替自己解决痛楚。
「有效果吗?」注意到男人的目光,津期待的问。
「暖暖的,像暖风吹拂一样。但是我的身体好像无法跟这个能力產生交集。」午夜衝她微笑;那笑令津一阵心酸,有些自暴自弃。
男人微颤着手,捧起津丧气低垂的腮颊,轻吻她的额,「不管遇到什么,都不可以自责。那货卡上的,不单单有坦纳多人,他们想攻击我们…如果我不小心睡着了,你必须告诉血爪这件事。」
津不说话,也不看他眼睛…因事情不顺兀自呕气。
午夜捧着女孩脸蛋的手,突然一僵。
「怎么了?」津一紧张,视线瞬间就聚在他脸上,却见男人堆满得逞笑意。
「好啊!你竟然耍我!臭午夜!」
「好像有点用,我感觉,没那么头昏脑胀的了。」午夜说。
津为之一振:「你在安慰我,对不对?」
「当然不是。干嘛安慰你。」
津推敲着:「我感觉啊…坦纳多完全没有和堊族一样的能量,帮助那位坦纳多女士的能量,跟堊族人的不一样。」
「这样表示两边的能量你都能使用。」午夜积极的看见好的层面。
「才怪!帮不了你,又有什么用?」津咬着嘴唇,十分洩气。
「嘘。」午夜把她往怀里一勾,脸颊靠着她的头顶,「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想。」两人静静依偎,不一会儿就都睡着了。
稍晚,车驶进四周古木林立的一处大型建筑里,桀早等在那儿,然而,下车时,午夜却怎么也叫不醒。
说明事发经过同时,津看着桀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接着,他让建筑里的人出来帮忙将午夜安置到一处房间,又拨电话联络了某人。
「桀君,基地目前能供使用的,只有这些。」这时,有人拿来一皮捲子,「虽然是通用型,还是怕有些人的体质会有排斥,需不需要先做测试?」
「没时间测了!拿来!」桀一把抢过皮捲子,仓促摊开在桌上,里头是一隻隻金属的管状物,喀嚓!扳开上头板键,立时弹出五爪状的锐利针头,握住金属管体,就往午夜手臂用力扎入。一连扎了十几管,在午夜手臂上扎出无数血洞。
握着最后一支金属管,桀绷紧的手臂缓缓松垂,「已尽人事,剩下的,听天命吧…」把空管搁在桌上,他走到窗边掏菸点上。
「桀!午夜到底怎么了?!」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情况的严重性,看着桀刚刚替午夜做的紧急处理,津焦虑的眼眶都红了,终于对他爆发:「是因为车子撞上所以导致内伤吗?那是什么药?什么作用的?可不可以问布伦哪里方便就医?!」
略带焦虑的吐出了浊烟,桀终于面对了她,双掌夹在津的头部两侧,微红的褐眸注视着她担忧的眼睛;津屏住满腔躁动,「你快说…」
桀含着菸,语调低沉:「这不是撞伤衝击造成的…那种程度的衝击对午夜来说根本没什么。」
对,她也察觉了这点,津艰难地嚥了口口水,按捺住所有激动情绪,等待桀说下去…
「这是魔脉猛暴造成的后果。」
津眼里惧怕加深,望着桀,「……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可不可以讲白话一点?」
桀咬住了唇,目光游移,似乎在寻找降低伤害的说话方式:「堊族人…在人族领域…或者说奥凡界…精力会被持续抽耗,再使用魔能就会承担更大的损耗和肉体压迫。」
听到这里,津的双眼已经佈满泪水:「所以…你们跟我回到坦纳多不止受到族群仇视威胁,还有身体上也要承受环境上的压迫损耗?然后…午夜刚刚还用上那么强劲的能力…」又带她飞行了好一段路。
「嗯,为了减少压力,我们会像水中闭气一样,在奥凡领域闭魔。这会使我们耗魔减至极低,除了保持原本的肉体素质,基本上跟奥凡人没两样。只要魔能使用量掌握的好,就很难被侦查扫描到,也不会造成损伤。而午夜是在闭魔状态下,太突然又过于短瞬的时间,急猛释放强大魔能导致身体反应不及暴损。」
津憋着气哭了,不停用拳头抹着泪,关心别人的时候竟都不知道午夜正在承受着疼痛,她好气自己…「那他现在怎么办?有多严重?」
「我刚刚已经补充应急用的修復魔液给他,必须靠他自己的身体努力…严重程度…我不清楚…不过…嗜睡不是好现象。」
听到这个,津简直要崩溃,她知道桀为了减轻她的压力把话说的很委婉,其实就是非常糟糕的意思。
「没有人可以帮忙吗?魔医?还是马上回去堊领?…」她开始寻找各种可能的方法。
「堊族对坦纳多的情况,研究和探索不多,这里也没有能够帮助堊人的支援。我已经联络了几个长年在奥凡界研究奥源的朋友…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办法,一切只能等他们来了再说。」
津失魂落魄的在午夜床边坐下…
回一趟坦纳多竟搞出这些事端,她反问自己很多次,“如果当时,别管那场车祸,事情就不会发生到这般地步了…但…不顾那对母子,真的应该吗?”
应该吗?
「对不起我做了最糟糕的决定!对不起拖你下水!自从遇到我,总是让你很不幸,对不对?」津抓着午夜的手,哭着说。
“不管遇到什么,都不可以自责。”脑海驀然盪起午夜先前预留的话,将她的自责从脑里叁振出局。
趴在床缘,津呆呆凝视着两人交握的手,用指腹轻抚着男人肤表微微浮凸的青灰脉纹,对应自己手上微泛银白光泽的脉纹…脑筋缓缓转着…
如果源灵生只能在堊领使用,那么它不会还能够收集到足够力量来帮助那位妇女。很显然,还有介于两界的存在。她不禁想起芙琳说过,神灵爱她的孩子,太阳照好人也照坏人,既然如此,就更甭谈不同种族之间了。
她驀然领悟,神灵或许早就预见人们的贪婪会有打破界线的一天,建立起另外的机制,保护奥凡界人不会受天生强大的堊族人弱肉强食。这也是为什么,至今,堊族人明明有比较强势的力量,却没有一面倒的併吞或奴役坦人。这么简单又矛盾的逻辑,明明可见,她怎么从来都没有想到?一切发现,严重衝突着她从小受到的教育,若猜测正确,那么坦纳多,甚至整个奥凡界传说堊族的侵略,根本就不存在。津惊讶,却又不怎么惊讶,思维呈现一种怪异的油水分离,正因为,自她来到堊领以后,揭穿多少被蒙在鼓里的真相,而有些见怪不怪了吧?
若要找出两界通用的东西,源灵生不就是吗?津的思绪慢慢沉淀下来,回想着和源灵生一路走来所经歷的每个感觉。
总觉得,自己好像快抓住了什么,却又在指间溜走。
源灵生不是许愿物,却也无数次回应她的念想。虽然不见得是自己理想中的方式,却又以自己从未想过的模样呈现,甚至做到更好,实现到末噬谷冒险、重生莫狄纳的翅膀、保住了那名母亲和她腹中的孩子,甚至就某种层面上来说,她确实得到了在堊领生存的能力,现在最大的忌惮可以说只剩下血原之魔,而且是特别针对源灵生而存在的。对!出自「堊族领域」的源灵生,会回应她这个「坦纳多」人!
越想,津内心越澎湃、振奋,她相信源灵生一定会帮助午夜,因为这是她爱的人啊。
【註解】
两光:台语乱翻「散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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