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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外面的春寒料峭,梁颂年的车内很暖和。
暖风伴着熟悉的壁炉音效在车内缓缓充盈,温柔的吹干他淋湿的衣角。
他从上车开始,就没有再说话了。
梁颂年似乎知道他心情不佳,绝口不提自己为什么又能够按时接到他——
林见星绝对不相信,这一次,又是能够充当万金油借口的“偶遇”。
他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见星在知道自己穿书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应对所有变化的准备。
即使千次万次的告诉自己,那只是原身冷血无情的父母,但当他们真的说出“你只是联姻的工具”时,林见星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原来,原身从头到尾,都没有被人爱过。
从小看抚他的父母、擅自欺凌他的同学、恶意造谣的同事,以及将他视为备胎工具的渣男未婚夫。
与其说林见星感到的情绪是伤心,不如说是可悲。
在原来的世界里,林见星从小就是孤儿。他自幼就讨厌所有虚以委蛇的人和关系,那些孤高自傲、乖张难测的性格,不过是他披在柔软内里上的坚硬外壳。
可饶是如此,在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利益可贵以及爱的廉价后,他还是发自心底的不高兴。
好在,梁颂年没有盘问他。
——但是,他为什么不问呢?
除了可能喜欢他这个荒诞的理由,难道他真的乐意积攒功德,助人为乐吗?
林见星艰难的眨了下眼睛。
纤长浓密的眼睫被雨水润湿成一簇一簇的,轻眨的时候,如同沾水的蝶翼一般翕动。
“梁总……”林见星这一次实在在雨中待了太久,公交站台的挡棚似乎也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里面的高领羊毛衫的领口也被打湿,身体染上淡淡寒气。他一开口,才知晓自己的嗓子早就哑了,“你今天怎么又……”
他想问梁颂年今天为什么能发现他在这里的,但梁颂年似乎知晓了他的想法,目光落在后视镜里,浅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视线在后视镜之中相触,梁颂年挪开目光,打断他道:“路过。”
他的语气笃定,不容许林见星反驳。
林见星抿了抿淡色的唇,把想说的话都给憋了回去。
……算了。想怎样说就怎样说吧。
梁颂年总是这样的。
两人明拉暗扯之间,黑色迈凯伦在别墅门口停下。
林见星没带伞,只能乖乖的坐在车后座,看着梁颂年从车门下来,那只骨节匀亭的手撑着方才为他遮风避雨的伞,从那一侧绕了过来。
林见星主动推开车门,从车上小跳着下来。
雨伞倾斜,勾连起一串晶亮的水珠。他一个不慎,便撞进了梁颂年的怀中。
充斥着淡淡的冷杉木香,混合着雨中空气里夹杂着的清新气味,出乎意料的合拍。
梁颂年及时搀住他,手腕微转,把伞摆正,语气仍旧淡淡的:“扶好。”
林见星抬眸,见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了这人的胳膊上。
他心神微动,不知怎么想的,听话的牵着他的手臂,听凭他把自己一丝雨点也未沾的护送进别墅。
别墅里面和车中一样暖和。
梁颂年让他自己倒桌面上摆着的热水壶中装的姜茶喝,一言未发的上了楼。
林见星冻得有些哆嗦,捧着玻璃杯子,让那有些烫的温度从手心开始蔓延,渐渐的氤氲到整个手掌上。
渐渐的,身子也暖和起来。
梁颂年下来的时候,还携带着一只纸袋。他垂眸看着林见星时,灯光未能透过长睫,只能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形状不规则的阴影,语气意味不明:“去换衣服。”
林见星自知理亏,乖乖听话,把已经湿的差不多的衣服换好。再出来的时候,他就看见梁颂年手上拿着之前几天涂的那支药膏。
“过来涂药。”梁颂年道,他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自己涂。”
林见星还有点呆呆的,手中就被塞进一包棉棒和药膏,被人拉着坐在了沙发软靠上。
“有时候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梁颂年的声音从发顶处传来,也许是靠的近的缘故,林见星还能很清楚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像是被强行拉入了梁颂年的领地,感觉些许微妙,“……脚刚好,就出去。也不看天气,也不带伞,准备自己怎么回来?今天你自己再给自己上一天药。”
林见星瑟缩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
难道他今天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不敢不从,用棉棒沾了一点儿墨绿色的药膏,在自己白皙骨感的脚踝上轻轻抹开。
梁颂年方才离开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现在又归来。
忽然,一块柔软干燥的毛巾落在了他的脑袋上,轻轻搓着湿润的头发。
也许是害怕弄疼他,梁颂年的力道不重,林见星还是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着,像是风中的一棵絮草。
“……没有下次了。”梁颂年说。
林见星被他搓着脑袋,有些呆愣的想——
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梁颂年把他捡了回来。
悉心养着的小动物,在外面淋了雨,柔软的毛发都狼狈的淋湿了。可他偏偏又舍不得大声呵斥,只能雷声大雨点小的警告。
——虽然,那显而易见的没有什么杀伤力。
林见星把棉棒丢进垃圾桶,安详地坐在原地,任由暖风吹过刚刚被擦干的头发。
梁颂年结束了手上的工作,走到了茶几边,把刚刚林见星放下的茶杯再一次注满姜茶,不容拒绝的塞进他手中:“拿着。”
他在林见星对面的沙发上落座,语气淡淡的,眸光沉沉:“冷吗?”
林见星不喜欢姜茶,下意识想要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却被梁颂年的眼神制止了。
他抿了抿唇,许久,才吐出一个字:“……苦。”
声音很软,带着绵绵的沙哑,明显的受了风寒。
梁颂年不答,躬身垂眸,指尖在拉开的抽屉内翻找。
许久,他才找出了一罐糖,轻轻抬眼,把那罐糖推向林见星的方向:“有糖。”
他做完这一切,才收回了手,语气放得温和不少:“林见星。”
“现在能和我说说,刚才为什么哭了吗?”
林见星微愣。
他以为梁颂年和别人一样,会以为那些水液都是雨水,可是他却知道,那是他滚烫的、咸涩的眼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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