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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颂年的手放在衬衫下摆,从衣着上来看,就能发觉他是一个极其古板端正的人。
衬衫上的木质扣子一定要扣到风纪扣,将性感的锁骨全然遮住,这才算了结。
看得出来,昨天他来到这里找林见星的时候,行程着实匆忙,衣服也是今天早上助理给他送过来的,并没有挑选他平日里喜欢穿的黑白灰三色的那些衣服。
他外面套着一件淡灰色的休闲运动衣外套,平白无故的将他平时周身弥漫着的一种严肃的气氛削淡了些许。
却分外显得很好接近的样子,几乎不像是林见星印象之中的那个梁颂年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见星的注视,梁颂年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了林见星那双浅棕色的湿润眼眸之上。
在所有人都没有看见的地方,梁颂年玩笑似地冲着他挤了挤眼睛,里面含着的愉悦意味几乎要满溢出来。
林见星别开目光。
……要是他等会儿听到李思明那番神经病一般的说辞,估计不会笑得这么开心了。
果然,这个想法萌生没有多久,李思明就哭哭啼啼的抱着副导演的手,摇晃道:“副导,你给我评评理!这个林见星新来的,不懂规矩也就算了,你知道的,我对新人一向很友好,也愿意带带他们,可是——这个林见星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他一边说着,暗自垂泣,一边偷偷抬起眼睛去看梁颂年的神色,呜咽着卖惨:“……梁总也在这里,我实在忍不了了,才选择说出来,你会为我做主的对吗?”
梁颂年没去看他,目光仍旧执着地追逐着林见星的眼睛,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这件事情的端倪。
可惜,他失败了。
林见星这一次没有躲闪他的目光,而是直视着他,在暗处挑了挑眉,就像是在说——
你等着看吧。
可好玩儿啦。
梁颂年清了清嗓子,视线终于转了回来:“怎么了?你说说看吧。”
李思明以为他要给自己做主了,顿时眼冒金光,如果不是他和梁颂年之间的距离实在隔得太远,他此刻肯定是已经扑到对方身上去了:“这个林见星诋毁我就算了,我是不怕言语攻击的。可、可是我没想到……他这个人就是信口雌黄的惯犯,逮着谁就要造谣……甚至还要造您的谣!”
这句话倒是出乎了梁颂年的意料,他轻轻扬着眉梢,问道:“怎么了?他怎么造关于我的谣的?”
他倒是要看看,他的林见星,到底喜欢捉弄什么样的人。
李思明叹气:“他也许是一时虚荣心作祟吧,您也不要怪他。他说,他不仅近距离和您接触过,还、还去过你家,和你的床上……”
梁颂年:“……”
好刺激。
这是可以听的吗?
他默默望了一眼站在自己斜对面的林见星,对方脸上挂着的神色有些微妙的尴尬。
梁颂年冲着他挑眉——怎么说比较好?
林见星则对他挤了挤眼睛——不许说出来!
梁颂年轻笑,惹得李思明以为自己哪里有说错了,让梁颂年这个大总裁感受到了冒犯,顿时战战兢兢的呆在原地,连头也不敢抬了。
“这样啊。”梁颂年道,语速刻意放得很慢,显得很善解人意,“没事。我不在乎这个,就算了吧。”
李思明愣住:“……什、什么?”
就这样算了?那他还告个什么状啊??
他还想努力一下,让梁颂年看清林见星的真面目。可惜,他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打断了——
“辛苦你们了。”梁颂年道,“你们先去休息休息吧。我还有些话要和副导演说。”
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之间落到了林见星身上,也只是一触即分,像是无意识之中降落的飞鸟。
梁颂年的嗓音淡淡的:“天气凉,多喝热水。”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说给林见星听的。
他愣在原地,心脏的某处似乎被某种东西击中了一下,变得酸软难言起来,像是已经烂熟的桃子,只要一戳,就能流露出甜酸的汁水。
戳了他一下的梁颂年似乎没有察觉到这句话对林见星的影响,目光依旧落在虚空处,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氛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身边。
林见星回过神,暗自失笑。
……梁颂年怎么这么好玩。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
也许是有领导下来探查,副导演今天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不仅没有昨天那么刁难林见星了,甚至还很和颜悦色的,很快就过了林见星那个高空威亚镜头。
林见星心情大好,胃疼也在药物作用下缓缓减弱,简直是快乐到起飞的节奏。
接下来,只有一点零零碎碎的镜头需要林见星出场了,往后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大部分都可以让林见星自由支配。
他哼着小调,小跑着进了旅社。
——在出来之前,他就和梁颂年商量好了的,梁颂年会在里面等他。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真正的陪班了。
林见星推开门的时候,梁颂年正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也许是午后的温度升了许多,他感觉到有些热。再加上房间里面除了他和可能会回来的林见星之外别无他人,梁颂年便着手把衬衫上的扣子解开几颗,一直延续到胸膛处,衬衫缝线才突兀的收拢起来。
窗户被打开一半,温热的风从外面吹进,卷得飘窗上挂着的窗帘都飘飘拂拂的。
薄纱掩着梁颂年的身影,显得隐隐绰绰的,徒增氛围。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林见星的进门,仍旧垂着眸,目光落在了手中的一叠报表上,一根签字笔在上面圈圈划划,不时折出一个角来,作为标记。
那只握着笔的手背白皙,筋骨突兀的牵起,林见星甚至能看见其上淡青色的血管。
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像是上帝亲手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林见星走到了距离梁颂年几米的位置,静静地停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纱,望着梁颂年轮廓鲜明的侧脸。
等到自己欣赏够了,林见星才轻咳一声,以此来提醒梁颂年自己已经到了。
梁颂年应声,微微侧过脸,淡淡抬眸,语调也是平常的那种平静:“来了。”
林见星心头微动,像是有很多话想要说,那些话语凝结到一起,最终倾吐出来的,却只有一个“嗯”字。
这样的模式,让林见星似乎遥想到了很多年之后的“未来”。
应当也是如此平淡,熨帖,却又贴合人心。
这样的感觉对林见星来说,应当是很奇怪的。
在以前的他看来,这样的思想甚至不应该存在。
但是,不知为什么,林见星对于这个认知的抵触心理却淡的近乎找不到踪迹。
好奇怪哦。
林见星这样想着,可是面对这梁颂年的时候,脚步又不由得轻快许多:“公司的事情很多吗?”
梁颂年摇了摇头,顺手把之前自己在处理的公务放在一旁,张开怀抱:“不多——小星,抱抱。”
林见星只是愣了一下,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先行一步,顺从的接受了那个拥抱。
松松的、满满的、带着冷杉香气的怀抱。
没有任何的强制意味,那一瞬间,林见星以为,他就是一处小小的港湾。
而梁颂年是停靠于此处的船舶。
梁颂年的呼吸很淡,热热的,落在他的脖颈、耳朵上,带出一片片不轻不重的红晕。
林见星的语气不由得软了许多,手却仍旧不知道怎么摆放,只能有些无措的垂放于旁边:“……怎么了,很累吗?”
梁颂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温温沉沉的,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不累。只是……很想你。”
什么很想啊。
林见星淡淡的想。明明之前才刚见过的。
他认定,梁颂年就是想借机吃他豆腐。
林见星被他抱了很久,出乎意料的没有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梁颂年才继续道:“你的代言被抢掉的事情,我其实听到了。”
林见星轻轻挑眉,不置可否道:“嗯,然后呢?”
梁颂年的声音很轻:“你难过吗?”
林见星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只能据实以答:“我……”
他还没有能够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便感觉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腕冰冰凉凉的,像是靠上了一块什么东西。
林见星下意识垂眸,发现,那是一块表。
亮闪闪的、表盘是翡翠色的表。
表带是深色的,衬得他手腕愈加的白,几乎要白得反光了。
林见星在表盘的刻度下,找到了小串的英文字符。
——上面刻着的品牌名字,正好是他被抢掉的手表代言。
林见星“啊”了一声,有些微妙地看着他:“其实我不难过的。”
梁颂年仍旧垂着眸,没有着急回答。
他的动作很小心,指尖托起林见星的手腕,轻轻的为他扣着合适的表带长度。
等到一切都结束,梁颂年才抬眼,对上了那双总是湿漉漉的浅棕色眼眸,忽然勾唇笑了笑,带着点揶揄:“那我亏了,怎么办?”
林见星挑眉:“我说不开心你才会送我。那我如果没有不开心呢,那你……”
回答他的,是梁颂年印在他手背上的一个略显灼热的吻:“可是,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林见星一怔,顺势落下目光。
他垂着眸,从林见星的角度,能够看见他浓密的眼睫毛轻轻扇动的样子。
光线下落,发丝落下的驳杂阴影纷纷摇动着,照得五官都映出一点淡淡的阴影。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梁颂年此刻的神情——
那必然无疑,是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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