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散成了沙子似的残兵败将看得目瞪口呆,仿佛第一次见真正的军队长什么样。
“真他娘气派。”张老黑挤在卓钺后面,小声嘀咕,“看看人家那威风。”
卓钺双手抱臂,仰头望着不远处招展的娄氏军旗、和那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将领,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生长在边疆军户里的孩子,再怎么说着保命要紧,内心深处还是有个英雄梦的。还是总角小儿之时,便总听叔伯们吟唱着“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诗句,玩耍之时骑着木马、挥着柳枝,想象的也是自己终有一日能纵横四野、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叱咤风云、披锦而还。②
他犹记得前世的自己站在此处,仰头望着入城的娄氏军队,浑身的热血和孩童时的憧憬仿佛又一次被点燃了。
拼得浑身力气,若是能混成个这般模样,也没白来世间一回。当时的他这么想着。
可如今的他,已到生死尽头走了一遭,回首一看自己又成就了什么呢?莫说建功立业,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蛮子的脑袋砍了不少,但也全没还来边境和平、百姓安康。徒淋血雨几十年,满心疲惫、浑身污脏,却茫然不知生而为何、死又为何。
当最后一个娄家军的背影已经远去,卓钺终于从沉甸甸的思绪里回过了神儿,抬手拍了拍张老黑:“愿赌服输吧。”
张老黑嘟哝了句,却也不得不服。有娄父坐镇,这一盘散沙定然很快会被整肃起来,他是输的彻底了。关曦明忙从怀里掏出了两人的赌资,全部交给卓钺,如释重负道:“快拿走吧,这几天我揣着这些连觉都睡不好。”
卓钺将那几个铜板揣入怀中,反手将那小金坠子拍在了郦长行胸口:“收好。”
郦长行微微一笑,将小金坠子挂在了衣领里,不紧不缓地道:“卓哥真是料事如神,我没有信错你。”
有时候这小子的眼神儿渗人的很,鬼精鬼精的,看人一眼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般。卓钺自恃重生这事哪怕说出来了也不会有人信,可此时被郦长行这么不咸不淡地敲打了一句,竟莫名的有点心虚,赶紧转开了视线。
娄家军入城之后果然行动神速,很快在城外搭建起了一座布城。所谓“布城”,便是用大量的布遮在营帐之外,布上画着淡色画砖石,远看就像真的城墙一般。
在布城之外,再设蒺藜拒马。如此一来,外有蒺藜拒马为御,又有布城遮掩,混淆敌人耳目让他们不辩城池真假,不敢轻易靠近。③
而在筑城扎营的同时,也有娄家军拿着花名册前来统计中兴城内的人数了。此处汇聚的残兵们,原驻军地全不相同,此时乌泱泱地挤在一处十分难以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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