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希虽然在她对面坐着,但因为沉沉地陷入回忆中,眸底的愧疚和伤心令她并未注意到周颍的异样。
一时间,包间内寂静无比,只有浓郁的茶香缥缈。
起初我和妈妈都不是很同意的,但是姐姐一直很坚持,那个男人当时看起来,对姐姐的确很好,好得无可挑剔。
林瑜希自顾自说着,气氛有些凝重。周颍抬头看她,那张与林清舒极为相像的脸,眉目间染了一丝忧伤。
长叹一口气,林瑜希沉声道:不过后来,姐姐被查出癌症,那个男人也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务正业,还总带回别的女人来气姐姐
林瑜希没有再继续讲下去,那一地鸡毛的生活,她不愿意再去回忆。她抬头,就见着周颖红了眼眶,眸底的悲和伤不亚于自己。
她抿了抿唇,低声问:姐,你知道部分情况的对吗?你和姐姐,之前是不是就认识?如果不认识,又怎么会每年去给姐姐扫墓呢?
周颍犹豫片刻,才微哑着嗓音道:是,我和你姐姐,认识。
但也只是认识,她们之间,恐怕连朋友都算不上。周颍心里想,如果那女人当自己是朋友,就不会隐瞒自己的情况,也不会拒绝自己的帮助了。
林瑜希听闻一喜,问她:姐,既然如此,你可不可以帮我解答那些疑惑呢?那幅画还有她为什么会突然要结婚?
林瑜希手指轻点了画上的字母,这应该是两个人吧?一个是我姐姐,另一个
会是谁呢?
周颍眸光盯着她指尖落的地方,呼吸凝滞,让她怎么回答呢?
房间内亮着一盏灯,白色的光,静静地落在两人的肩头,像是覆盖了一层冷霜。
瑜希,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何必要去追究那么多呢?周颍缓了好一会儿,还是不忍心告诉她,那样残忍的痛,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这么说,姐姐你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对吗?林瑜希一只手抓着桌沿,指尖泛白。
姐姐为我们尤其是我,付出那么多,我连她经历了什么,又遭受过怎样的痛苦全然不知。我问她,她不讲,只能看着她每日消沉下去,或是望着窗外发呆。林瑜希声音颤抖,她眸光凝在画纸上的字母M 上,叹息道:这个人沉默片刻,林瑜希才低语道:他对姐姐一定很重要了。
林瑜希低垂着眼睫,她以为那是个男人,又或者是伤姐姐很深的人。
周颍望着她,抿唇不语,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攥紧。
姐,能告诉我他是谁吗?他现在有没有成家?我能不能见他一面?或许,他知道关于姐姐的故事呢?
瑜希周颍欲言又止,神情痛苦,别问了,好好生活。这应该是你姐姐最想要看到的。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周颍愈是这样劝她,林瑜希愈是感到不祥,姐姐一定经历了什么。
若是过往不知道一丝半缕的线索,她可以不过问。但此刻,眼看着多年的疑问终于能有明了的希望,她怎能放弃?
周颍垂眸,端起茶杯将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冰凉的感觉直达心底。放下茶杯时,手腕被林瑜希握住,她抬眸,对视上林瑜希乞求的目光。
姐,算我求你。如果你知道,告诉我,好吗?林瑜希咬唇忍着眼底的泪,道:我欠姐姐的太多了,她为了让我继续学业,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她为了那个破碎的家,牺牲了自己。我这个做妹妹的,什么也做不了,我真的很自责,很难过。我只是想知道,姐姐生前到底爱过谁,最想见谁,我只是希望,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让他去见姐姐一面,了却姐姐的一份念想。
林瑜希忽然忆起来,姐姐被病痛折磨得神志不清时,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想见他,想他,是她负了他的深情,所以不能再让他伤心了。
她问姐姐那人是谁,姐姐却没有回答,只一个劲地摇头。
深呼了口气,周颍凝神问她,真的一定要知道?
是。
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是。
林瑜希每一次回答都铿锵有力,但心却一次比一次颤抖得厉害。双手下意识攥紧。
抬手扶额,周颍悠悠叹气,她在心里问林清舒,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如此艰难地抉择留给她?
其实关于你姐的事,我了解的并不多。但我那儿,有一样东西,是你姐留下的,或许里面的内容能帮你解惑。周颍沉声道,声音划破寂静无比的空气。
那是林清舒当年患病后交给自己的一份日记,她还记得自己接到对方的电话后连夜赶过去的心情,两座城市离得并不近,周颍一个人驾车驶在高速上,焦灼着,心疼着。
她们约在了一个静谧的公园见面。因为是清晨,园中大都是晨练的老人。两人站在亭中,亭外的湖水中有荷花在一片翠绿中探出头来,香远益清。
林清舒披了件米白色长衫,瘦弱的身体看起来弱不禁风,面色惨白如纸。不过那双乌黑润盈的眸子凝视着自己时,依然还是闪着光的。
周颍敛了眉,她知道,林清舒并不是在看自己,她只是在试图从自己的神情和眉目间去找寻妹妹的影子。可惜她们两姐妹,并不似林清舒姐妹那样,长得一般像。
即便心里刀绞一般痛,周颍还是从包中掏出一张照片,是妹妹的近期照。她想,林清舒一定很想看到。
果然,林清舒在看到照片上的女孩儿时,怔楞了下,颤抖的手接过来,轻抚照片中的人,喃喃,其实,她现在这样活着挺好,开心、快乐。
林清舒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清澈、婉转,像湖畔荡开的涟漪,温柔得不可思议。
周颍比她高,垂眸凝视着她,看她憔悴的脸上溢出几分笑意,心里不知是酸是喜。她兀自出神间,就听林清舒抬头说道:你该像你妹妹那样,多笑笑,不要总是皱眉。
周颍怔了下,很是诧异她会提到自己,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侧眸,看向远处随风摇曳的柳枝,我本来就不爱笑。
不过她后来,还是改变了自己,学着微笑,学着开朗起来,也学会了伪装自己。
可是你笑起来,也很好看啊。林清舒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纯洁、美好,甚至还有一份温柔,像是给她的,又不像。
周颍不敢多想,怕自己自作多情。
这里有一本日记,能麻烦你帮我保存吗?林清舒从包中掏出一个包装严实的日记本,方正的盒子上有一串数字形式的密码锁,伸手将东西递过去,道:密码是她的生日。
闻言,周颍的指尖一颤,苦涩一笑。果然,是她多想了。
在她心里,想念的还是只有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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