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立刻清脆地答应:“是!”便一溜烟儿跑出去叫谢明过来了。
谢晦下田干活去了,谢明很容易就被叫过来。
谢明不敢看姜莞,低头看地。即便是看着地,他也忍不住生出一些相形见绌的情绪。他几乎不敢认这间屋子是他们家的了,与过去的这间房子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姜莞并未一上来就直接问他谢晦的事,反而自认为很和蔼地与他拉家常。
“坐啊。”她道。
谢明束手束脚地坐下,甚至都不敢坐实,怕自己的衣裳将椅子上的坐垫弄脏。
“你哥不在家,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啊。”姜莞望着他问。
谢明低头回答:“读书,摊饼,扫地。”
“你读书啊?”姜莞听上去很吃惊,“你家里这么穷,还有书给你读呢?”
谢明立即抬起头握紧拳头道:“当然了,那些书都是我哥为人抄书时多抄下来的。”
姜莞附和:“你哥这么厉害啊,不过你们这家庭,看书也没什么用吧。”
谢明当即反驳:“我哥说读书最有用了!他要读书考取功名,做大官,和钱大人一样为民请命。”
姜莞咂舌:“那百姓可真是够倒霉的。”
谢明没听懂:“什么?”
姜莞冲他笑,将人笑得低下头去:“你哥他为什么要做官啊?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好吧,就是我看不起你们。诸如你们这样的出身,难道不该想着如何吃饱如何穿暖才是正事,怎么会想到要去做官呢?”
零零九为姜莞的套话技术而赞叹不已,她三言两语就能将话题引到自己感兴趣的事上,同时不让人察觉到任何异常。
“因为我娘。”谢明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在我爹死了之后,我娘就常说这世道逼人去死。我哥向来很聪明,她对我哥期望很高,时常自责家中贫困,不能叫我哥读书去,不然他一定能考上功名,做个好官,百姓也不至于这么难活,就连死之前她也在念叨着这些话。她死之后,我和我哥将她埋了,我哥便要读书科举,做个好官。”
姜莞不冷不热:“真可怜。”她也没觉得谢明很可怜,只不过是应付人罢了。在姜琰的统治之下,每个人都过得很惨罢了。
零零九听得心惊肉跳,这简直与姜莞说得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姜莞的推断是正确的。
它的三个男主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谢明没说话,肩膀有些颤抖。大约姜莞的话让他重新想起爹娘,他难受起来,到底还是个小孩。
姜莞顺势道:“好啦,我无聊,随便找你说说话也能将你惹哭,你好脆弱哦!要哭出去哭,莫要在我面前掉眼泪,我心善,可看不得这些。”
零零九听她毫不客气地自夸,只想皮笑肉不笑。可惜它是个系统,并不能做出神情。
谢明低着头站起来就要走。
姜莞嬉皮笑脸:“圆圆,给他拿盒糖吃,省得说我欺负他。”
圆圆呆里呆气地将桌子上放着的一盒子金平糖拿去给谢明,谢明却不肯要。
“你必须收下!”姜莞颐指气使,霸道极了,“不然我就让我的护卫将你哥的腿打断,让他做不了官!”她胡说八道,吓唬起小孩来毫无负担。
谢明哭出声来,一面哭一面将糖抓过拔腿就跑,生怕姜莞又要打他哥。他好委屈,想起父母双亡这件事本就让他难过,女郎还说他脆弱。说他脆弱就罢了,还要他硬收下东西,不收就要打他哥。
他哥什么时候才能做上官啊。
姜莞将谢明吓跑,很开怀地吃了两口冰碗,问零零九:“怎么样,我说的对吧?谢晦对这个世界都没有任何感情,他不爱任何人,甚至不爱他自己,更不必说爱百姓世人。他假装自己是正常人一样活着,为祁国百姓谋福祉,实际上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你的男主角谢晦就是这么一个天生冷漠无情,永远不会有情有义的一个人。你觉得如何?”
零零九从心底里生出些寒气来。相比于相里怀瑾狗里狗气的,明显是谢晦这样更让人心寒。
他与人世间有一层厚厚的障壁,他无法像世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怎么想都是一件可怜又可悲的事。
它想到谢晦只是在模仿正常人那样生活,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觉得古怪极了。
“所以他对谢明月……”零零九开口。
“没错。”姜莞也感慨不已,“他照顾谢明月也是因为他和谢明月她娘的契约。”
零零九又觉得谢明月也够惨的,追求一个永远不会有回应的人。
姜莞:“所以你还记得我们一开始在说什么么?”
零零九:“不记得了。”
姜莞在脑海中幽幽一叹,意味不言而喻。
零零九顿时有种自己被蔑视之感,明明姜莞什么也没说。
“在说如何让谢晦身心受创。”她记性很好地提醒。
零零九这才想起来,不免感叹:“他这样根本没有心的人怎么会心里难过。”
姜莞学着老学究的样子在脑海中抑扬顿挫:“非也,非也。只要是人,就都会有弱点。钱、权、名、色,总会有想要的。”
“谢晦他什么也不想要。”零零九做出判断。
“不啊。”姜莞顿时否决。
“你刚刚明明说了他对世上的一切都不感兴趣!”零零九被她气坏,以为她又在耍人,出尔反尔。
“他不是想做个好官么?”姜莞恨铁不成钢,觉得零零九蠢笨极了。它若是个聪明些的系统,也不至于被她拿捏。
零零九哑口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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