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息,然后下一刻闪身进屋,眼疾手快地关上门去看窗户。
窗子是虚掩着的,光透进来,徐宴觉得自己惊鸿一瞥都看到了尖尖儿。年轻的身体在一瞬间着了火。他将碟子往桌子上一放,苏毓就感觉到一阵冰雪之气席上鼻尖。然后她整个人就窝到了徐宴的怀中。苏毓都傻眼了,她呆愣愣地仰头看着突然站到自己面前的少年郎。
“你,你……”倒不是她虚,实在是太突然,苏毓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徐宴低头看着她,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火花。就像那明暗的星光,一闪一熄,苏毓感觉自己似乎抵到了什么东西,就发现后腰搭上来一只手。
“毓丫,”徐宴的嗓音哑了,钻入人耳中,迅速蹿起一阵急火,“你……”
那只手挪到了腰窝,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腰窝的软肉。徐宴忽然将人拥入怀中,低下头,唇便抵在了苏毓冰凉的颈侧。
脖子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烫了一下,苏毓蚱蜢似的跳出来:“先松开!”
抱着她的徐宴很轻易地被她给推开了。
那么高大的人被推得直接撞上了后面的柜子,发出嘭地一声响。苏毓蒙圈儿的神志回来了,反手的一只手抵着靠柜子上的徐宴的胸口,眉头就蹙了起来。
徐宴鸦羽似的眼睫低垂,覆盖着他整个下眼睑。青黑的影子看不出他眼神,他的头微垂,纱窗投过来的光照着他半张脸,苏毓注意到他那本就红的嘴唇此时红得似血……
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苏毓话难得有些干巴巴的:“……大白天的,宴哥儿你要干啥?给我正经点儿!”
徐宴忽然勾了下唇角,抬起头。
苏毓觉得他此时的眼神有点摄人,仿佛有些压不住暴躁情绪的兽类。但细看,又很平静的样子。
苏毓的脸色安静且平稳,他慢吞吞地抬头,将苏毓抵在他胸口的手拿下来,双臂很自然地环过她的腰肢。那自如的手法,仿佛习以为常。低下头,替苏毓将后腰松开的绳子给系上了:“就算在家换衣裳,门窗也记得拴上。”
心跳快得炸裂的苏毓呼吸一滞:“……”
第三十四章
梨花巷子的围墙普遍比较低矮, 个子高些的人垫个脚都能将院子里头看得一清二楚。徐家的屋子门窗都是坐北朝南的,换言之,门窗是正对着院子门口的方向。当然, 垫脚往旁人院子里瞧的人少,但这般门窗不关好就在屋里换衣裳总归不好。
苏毓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闷声不吭地将外衣穿上了。窗户一推开,光照进来,屋里便亮堂起来。洞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风, 屋中那逼仄且令人脸红心跳的氛围就渐渐地消失。
桌上还放着刚才他端进来的点心。徐宴将点心推到苏毓跟前:“坐, 有个事情要与你说一下。”
今日在清风堂之事, 徐宴忆起林清宇看苏毓的眼神, 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戾气。不过他心中如何想,面上却是一副冷淡淡的模样。抬头看了一眼苏毓, 见她衣裳已经收拾好。今日出门编得辫子发髻还完好地盘在头上。短而卷的头发被屋外的光照出一股绒毛感, 显得活泼又恬静。
吐出一口气,他淡声道:“毓丫, 你这些日子在金陵城转悠, 可听说过冀北候林清宇?”
冀北候?苏毓一愣,这不是今日买下她画的人?
“怎么了?”苏毓这些日子在金陵城转悠,都是在看金陵城中各大商铺的客流量和城中畅销的货物品种, 以及城中人的购买力。
从商是她的初步想法,虽说没打定主意一定从商, 但在综合各项条件之前,她必须有个初步的市场调研结果做评估才行。苏毓是极不喜欢一拍脑子就做决定的,她喜欢规划。而做任何计划之前,必须有充足的准备。至于城中来了哪些贵人,贵人如何, 她却是不知的。
“冀北候林清宇,相貌堂堂,才华出众。年二十有五,家中并无妻室。”徐宴的嗓音有种天然的冷淡,说出口的话,听在耳朵里总叫人觉得意味深长,“并非此人有隐疾,而是此人另有癖好。”
苏毓想起林清宇那过分温和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就听到徐宴淡淡地吐出一句话:“冀北候林清宇,不好少女,好美妇,尤好良家有夫之妇。”
苏毓:“……”
屋中陷入死寂,一片突兀的死寂。
……就是好人妻呗。苏毓后背的鸡皮疙瘩缓慢地炸起来,一种另类的不舒服感爬上了心头。她定定地看着徐宴。徐宴纤长的眼睫抬起来,毫不避让地与她对视。
“你的意思是……”
徐宴眼眸暗了下去,平静的脸上显出一丝锋芒:“今日我们从清风堂出来,身后就跟着两个尾巴。林清宇不至于那般下作,但下面的人为了讨好冀北候,手脚就不一定干净了。”
“……”他的未尽之言,苏毓是听懂了。
“这两日便别往外头跑了,”徐宴自己十三四岁起就招桃花,对付见色起意的烂桃花很有一套,“冀北候要什么样的美妇会没有。今日估计是一时兴趣,等过个几日他的劲头缓下去便好了。毓丫,这两日你且在家中呆着,有什么要出门的事儿,交给我来做便可。”
若非形势所逼,徐宴是绝不会开口叫苏毓缩在家中的。别看徐宴平日里不吭声,但苏毓在做什么他心中一清二楚。他不出声是不想干扰,也算是一种支持。
苏毓是没想到自己这二十四的妇人也有人惦记,一时间好笑又有些恼火。
没往这方面想,并非苏毓妄自菲薄,而是时代使然。封建社会无论男女都讲究早婚,毕竟人的寿命普遍比现代人短。十二三岁嫁人的不少,大多十四五岁就嫁为人妇的。有些在娘家拖到十六七没出嫁的,那都算老姑娘。像苏毓这样二十三四的年岁,在乡下,那是妥妥地无人问津的一类人。
当然,相貌极其出众的女子没有年岁之分,只是苏毓很清楚。毓丫的相貌虽美,如今却还达不到极其出众的地步。冀北候林清宇的眼神,在徐宴提醒之前,她是万万没有想歪的。
“无碍,正巧这段时日我都忙完了。”苏毓该走街串巷的,已经走过串过了。正打算在家窝几日,听徐宴这么说便应下了,“若是要买什么,宴哥儿替我去买。”
徐宴吐出一口气,眼眸还是深沉得厉害。
小夫妻俩这般说完话,徐宴的眼睛不由又落到苏毓身上。将近四个月的养护,成果是显著的。毓丫原先来徐家时就因为生得美被徐宴挑中,这些年蹉跎得厉害,看着才埋汰。如今慢慢收拾,日日药物膳食地滋养着身体,脸色一好,倒是有几分回到过去的美貌。
纤细的脖颈笔直,下颌线分明且线条流畅。因着方才的糗事而涨红的脸颊褪去了浓重的红,两颊剩下淡淡的粉……徐宴的目光在落到她脖子上一点红印后,骤然变烫……
苏毓心倏地一跳,站起身就去开门:“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隔壁送一叠点心。”
虽说将徐乘风小屁娃子寄放到严家之时,苏毓已经给送过一叠点心。但这会儿人回来了,家里刚巧又买了不少东西,苏毓还没去谢过严杨氏。
徐宴‘嗯’了一声,声音刚淡淡地飘散在空气里,屋里就已经没了苏毓的影子了。
人才到严家,刚巧赶上严家相公从外头回来。
将将还在清风堂碰见过,严家相公的一幅画也卖了五十两纹银。此时他见苏毓的手里还端着一叠杏花楼的点心,严家相公立即就笑了起来。他手里也提了个包,似乎也去买了零嘴儿带回来。目光落到苏毓的点心上,他便笑了:“买些点心犒劳一下自家人?”
苏毓也是笑,点点头:“这是自然。嫂子人在家吧?点心刚买的,尝尝。”
严家相公开了院子的门,很自然地引苏毓进院子里去。虽然面上笑容还是一样的温和,但明显对苏毓的态度有了不小的变化。先前是徐宴的内子,如今对她就站在一个平等甚至隐约敬重的角度来看待。有才之人,无论男女,总是会得到该有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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