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竹韵便催促道:“嫂子别站着了?且快去找怀真,给她好生地梳妆打扮……这是御前见驾,不是玩闹的呢?”说话间,又对许源道:“你也快帮着嫂子些儿,可不能出丝毫纰漏!”
应老太君上面听见了,就也忙催着去,许源这才匆匆地同李贤淑两人回到东院,见应怀真正坐在窗边儿看书,看一会儿便闭起眼睛出神一会儿,似乎正苦思冥想什么事儿。
李贤淑满心紧张,方才一路回来双腿都有些发颤,此刻竟都不知如何说了。
许源心中也是猜猜疑疑,横竖是不明白圣意如何,到底是好是歹……见应怀真一副怡然自在,闭目养神的清闲模样,却笑道:“看看这怀真丫头,仍是没事人儿似的呢,整个府里的人都提着心呢,她倒是自在。”
李贤淑也忍不住笑了声,这会儿应怀真见她们来了,忙起来迎接,道:“三婶子今儿怎么跟娘一块儿过来了?”
许源见她的脸儿白里微微泛着一丝粉红,这些日子不曾仔细打量,如今一见,却是比先前更出落标致了许多,便握住她的手道:“好怀真,婶子没空儿跟你闲话了,你还不知道呢,外头宫里来人,传你进宫面圣呢!啧啧,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呢。”
应怀真听到“宫内来人”,又听“进宫面圣”,猛然就想到方才竹先生说的那句……这才明白那“会龙之缘”究竟是何意,一时怔然,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竟要宣她入宫呢。
只是许源跟李贤淑自也一无所知,许源便叫快换衣裳,李贤淑叫丫鬟拿了几件儿,许源左挑右捡,都看不上,只说不是太素,就是太旧,要不然就是太艳俗了,不够高贵。
李贤淑急的苦笑,道:“人家女孩子都爱穿戴打扮,就她脾气古怪,从来不爱在这些上头着意,问她喜欢什么,也不肯说,这些都是我自作主张给她添置的呢,横竖我备什么,她就穿什么,也从不挑拣。”
许源笑道:“怪道的呢,我就觉着,怀真素日里有十分的容貌,给嫂子你这样一打扮,却便剩下五六分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比别的姑娘好看十分不止!”
李贤淑听了这话,只是笑,还是应怀真说道:“我外公才去了不久,还不能穿艳色的衣裳,倒不如就穿那件淡鹅黄的衫子罢了,眼下又哪里另找什么衣裳去?”
许源道:“你说的这件倒是好,就是我嫌它有些旧了,若穿着进宫,给人看见还以为咱们家穷了呢……这样罢了,下个月是你翠姐姐的生日,我已经给她准备了几件儿衣裳,有一件蜜合色的绸子衣,我估摸着你穿必然是好!你若不嫌,我叫人拿来给你穿……她的身量跟你倒是差不多,只比你略丰腴一些儿。”
应怀真听是应翠的,便道:“这个使不得,何必夺人所爱,婶子不用另外麻烦了。”
不料许源道:“一家子何必说两家话,你穿着好看,我们面上自也是有光,何况她的衣裳多,不差这一件儿。”当下,便不由分说地叫小丫头回去赶紧取来。
顷刻间果然拿了来,展开一看,果然是极好的,别的地方都无点缀,只胸前颈下绕着绣了一团对称的两支牡丹花儿,也并不是艳色,只用粉蓝色做叶子,花瓣是是白色同浅橘交织,只有对着的两个花苞才是粉白色的。
李贤淑一看便赞好,许源忙逼着应怀真换上,里头锦白的中衣领子一衬,果然出色之极,又水灵鲜活,又雅致脱俗。
许源先拍手叫好,对李贤淑得意道:“我的这眼神可使得?”李贤淑自然也无话说。
许源又嫌应怀真没有什么头面,便抱怨李贤淑道:“怎么连个像样的凤钗也没有……素日里你也太安静了,唉!这也是我的疏忽……”
应怀真见她又欲张罗,忙拦住便道:“婶子不必另外麻烦了,我又不习惯戴那些,若是掉了又不好,还是罢了……”说着,回头把一枚嵌珍珠的银钗取了,道:“这个就很好,戴了那些,我反而不自在。”
正好儿小丫头又来说道:“三爷在外头催呢,叫奶奶们快些。”许源见状,只得作罢。
应怀真取了帕子,李贤淑道:“且叫吉祥跟着。”
吉祥听说是进宫,心里不免有些畏惧,但他们这屋里除了如意之外便数她最大,李贤淑命她跟着,也是因她素来妥当之意,当下少不得从命。
如此才送了出来,应竹韵接了,也着实地赞了几句,就领着去前面儿。
厅内,应修正陪着王太监喝茶说话,见应竹韵陪着应怀真出来,顿时便站起身来,将应怀真上下打量了一番,赞道:“好好,果然是世族大家的姑娘,这个模样气质,叫我看竟比得上公主们了。”
应修十分惶恐,应竹韵也笑道:“公公说笑了。”
当下便恭恭敬敬送着出门,看应怀真上了马车,王太监骑马在侧,一干宫人簇拥着,浩浩荡荡地往皇宫而去了。
且不说应爵爷跟应竹韵等如何在后猜疑纷纷,只说应怀真一路往宫中而行,心中也略有些纳闷,不知为何皇帝竟在此刻召见自己。
若是在前世,是因为应兰风升官之后,深得皇帝宠爱,又听说他有一爱女,就也爱屋及乌,叫应兰风带应怀真进宫见驾,谁知一见便格外喜欢了,从此才常常进宫里去。
但是此刻应兰风却还不曾回京……应怀真想来想去,心中一动,便想道:“莫非是因为平靖夫人的原因么?”
上回她做客平靖府,正巧杨九公过来请平靖夫人进宫说话,平靖夫人因她在座,便硬是驳了杨九公,杨九公回去一说,皇帝自然会知情,若说因此而记住她,倒也是有的。
只是却做什么又单独召见呢?如此一来若传扬出去,岂不又是会闹得满城风雨?近来发生的事儿却已经够多了……
不多时,进了宫门,再行一会儿,便下了车。王公公领着入内,应怀真虽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实则对皇宫内的路倒也并不陌生,只是重活一世再走,不免有些如梦似幻之感。
王太监在旁不时看她,却见她神情如常,并不见什么紧张惶恐之色,更不似是初入宫闱的女孩儿似的东张西望,只是淡淡地脸色,微微垂着头走罢了,王太监见了,心中啧啧称奇。
正沿着宫道往乾元殿而去,拐过弯,忽然迎面来了两个人,一看见应怀真,前面那个人眼睛便亮了起来,赶紧快走几步。
应怀真因并不曾抬头打量,是以并没见着,耳旁听着王太监说道:“原来是应美人……跑到这里却是做什么呐?”
应怀真闻言才抬头看去,忽然一惊,原来在跟前儿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正是应含烟。
应怀真还未说话,就见应含烟陪着笑,对王太监说道:“公公见谅……我听说今儿宣我妹妹进宫,念着数年不见了,心里格外想她……所以才大胆来此,望公公给行个方便,让我跟妹妹说几句话就成。”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给王太监手中递了样什么东西。
王公公一掂量,便拢在袖子里,只笑道:“今儿接到这差事的时候,我正也想到应家也有人在宫里的,也是凑了巧了,既如此,且说几句罢了……只是别耽搁久了,皇上还等着呢?”
应含烟便笑着谢过了,王太监走开了几步,便站在旁边。
此刻应怀真又惊又喜,往前才走了一步,应含烟已经跑到跟前儿,应怀真忙先行了个礼,才叫了声:“含烟姐姐……”
应含烟点点头,握住她的肩头看了会子,猛地把她抱在怀中,道:“怀真妹妹……”声音里竟略带几分哽咽之意。
应怀真见她如此真情流露地,心中也不由有些感动,应含烟将她抱了一抱,忙又松开她,只握着她的手,又仔细打量脸色,应怀真却也望着自己的这位堂姐,见她比先前也更出挑了,只是稍微有些清减了,神情也略见张皇。
应含烟见宫女内侍们并未靠前,她便拉着应怀真,往旁边走开几步,才轻声说道:“这一别数年,也无法见面儿,虽有些耳闻好歹,却不知真切,今日好歹有这个机会让我见着你,也算是见着亲人了……”
说着,眼圈儿便微微一红,忙停了口,又把应怀真上下打量了一遍,低声又问道:“前儿我听说你有事?到底是怎么样呢?我听说了一二,担心的了不得,只是没有办法跟府里通信儿,因此倒一直揪着心呢!”
应怀真便笑着温声安抚,道:“我如今好端端地便在姐姐跟前儿,又能有什么事儿呢。”
应含烟听了,便才一笑,抬手把她鬓边一缕头发撩了一撩,眼中透出回忆之色,只是碍于王太监近前儿等着,应含烟不敢耽搁,便忙又问道:“对了,怎么我听说……郭……郭郎中他,近来向府里求亲了呢?”
应怀真正想问她在宫中如何,忽然听了这话,便微微点了点头。
应含烟忙又问道:“既然这样,莫非是真的……他当真有意于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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