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怀真相谢了,握着杯子在花丛中只是流连忘返,行走中,忽然间看到前方有一株极大的垂笑君子兰,绿叶如剑,无数小花挨挨挤挤在一块儿,合瓣吐蕊,垂头含笑的模样,应怀真一眼见了,怦然心动,便走过去。
原来她因惦记着答应竹先生的事,近来一直想给他制一种特别些的香,然而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本香,因此挑拣耽搁了很久,此刻忽然看见这一棵难得的垂笑君子兰,顿时豁然开朗似的,心里便有了想法,不由走近了伸出手去,托起那一串小花儿细看。
正在细细打量,心中盘算,忽然听到有人道:“住手!”
应怀真一怔,转头看去,却见有一名紫衣丽人正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正是先前见过一面儿的宋婕妤。
应怀真不明所以,便只行礼道:“见过婕妤娘娘……”
宋婕妤眉端挑着一抹怒意,道:“这棵花树是我最喜爱的,你竟敢来碰?”
此刻那苏太监忙赶上前来,急忙躬身禀告道:“回婕妤,应姑娘是有皇上口谕过来摘花儿的。”
宋婕妤闻言,皱眉便道:“皇上可说叫她摘这一棵了?”
苏太监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应怀真见此人跋扈,便道:“我并没有摘,既然婕妤娘娘……”才说到一句,忽然鼻端嗅到一股奇异的味道,一时脑中竟然恍神,便没说下去,只是看着宋婕妤,觉着这股气息是从她身上而来。
苏太监见她忽然打住,便陪笑接口说道:“既然娘娘不喜欢,那么奴才再带应姑娘别处看去罢了……”
应怀真这会儿已经看到宋婕妤腰间也配着一个香包,那气息仿佛就是从香包里传来,她试着又嗅一嗅,那股味道竟恶了许多,应怀真变了脸色,忙伸手掩住口鼻。
宋婕妤见应怀真忽然不说了,只是皱眉看着自己,正在不悦,忽然间见她掩口,面上一股惊恶之意,不由大怒,便道:“你这是何意?”
应怀真道:“娘娘的香包……”说了一句,猛然收住,认出那香包的手工并非凡品,必然是御用内造的,应怀真便勉强一笑,道:“这香包颇为精美……”
宋婕妤听了,便笑道:“这是自然了,这是淑妃娘娘所赐之物!”说话间,面上颇有得意之色。
应怀真脸色更是不好,胸口已经隐隐有些不适,只强忍着。
宋婕妤见她不言不语,回过神来,正要再质问她先前为何竟然面露嫌恶之色,忽然听到有人笑道:“到处都找不到你这丫头,竟在这里闲说话儿呢?”
原来正是熙王驾到,赵永慕上前,给宋婕妤见了个礼,道:“婕妤娘娘如何在此?”
宋婕妤也回了礼,才道:“王爷怎么也在这里?只怕不妥罢了。”
熙王早见应怀真脸色不对,便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拉,自己将她挡住了,对着宋婕妤道:“因等了半天,不见人出去,故而才大胆进来寻她,这就带她出去了……这孩子头一次进宫来,未免不识规矩,娘娘莫怪。”
宋婕妤见他笑语晏晏,说的动听,才微微一笑,道:“王爷既然如此说,倒也罢了,我又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难道会责怪她不成?”
熙王听了,就对那苏太监说道:“婕妤娘娘且不责怪了,还不带怀真先出去呢?”
苏太监闻言,忙答应了声,也看出应怀真脸色不对,便同吉祥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她往外而去。
应怀真握着苏太监的手臂,好歹走了十几步,才算远离了那股恶息,见前方有几十棵山茶盛开,气息芬芳,便忙过去,深呼吸了几次,才缓过劲来。
苏太监又叫人去奉茶,便替她轻轻捶背,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脸色大变呢?”
应怀真想了想,只说道:“并没什么,大概是日头底下太久,有些发晕了呢。”
苏太监道:“说的也是,这也是奴才想的不周到了,本该给姑娘预备伞的呢!该打该打!”
应怀真因见他为人殷勤,方才又在宋婕妤面前为自己遮掩,心中对他颇为感激,便笑道:“公公切莫如此,多劳公公陪了我这半晌,已经感激不尽了。”
苏太监笑道:“姑娘有皇上的口谕,奴才哪里就敢不识好歹呢?”
应怀真自觉着好些了,便又起身,同苏太监往外而行,到了御花园门口,苏太监便自别过。
吉祥闷头跟了半天,这会儿才敢出声儿,便嘀咕道:“那个宋婕妤真真嚣张!”
应怀真“嘘”了声,道:“不可乱说话。”吉祥倒也明白,忙又牢牢闭嘴。
此刻她身边还有两名小内侍跟着,应怀真正要先行回去,忽然见熙王穿花拂柳而来,手中且举着一物,花朵玲珑垂首,宛若含笑,正是一枝子的垂笑君子兰。
应怀真大为意外,眼睁睁看着,熙王走到跟前,把那一枝花向着她面前一擎,如握着一面得胜之帜,笑道:“如何,我替你讨了来,你可拿什么谢我?”
应怀真睁大眼睛,这才明白熙王方才不随着他们离开,竟是为了这个,心中又是感激,又是……便屈膝道:“多谢王爷。”
熙王叹道:“仅此而已?”
应怀真道:“不然王爷又要什么呢?”
熙王看了她片刻,举手把那一支垂笑君子兰放在小内侍手中的篮子里,才忽然又说道:“是了……差点忘了,怎么本王听说,你那小表舅向你求亲了呢?你可答应他了?”
应怀真见他屡屡提她的亲事,委实头疼,便只道:“我年纪尚小,并不想先理这事。”
熙王笑道:“又不是叫你现在成亲……”说到这里,两人便走到廊下,因两人说话,吉祥便后退了几步,那两名小内侍跟在最后而行。
熙王回头看了一眼,忽然说道:“怀真,上回你同我说敏丽之事……我虽然娶不了敏丽,只是……要你还是使得的,这并不是顽话。”
应怀真蓦地听了这句,又看熙王神色正经,不似先前,她不由又想起上回天成观红花檵木下,熙王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以及被她含怒甩手之后的种种反应。
应怀真很知他不能得罪,只低头温声说道:“王爷乃是人中龙凤,如皎皎日月,我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的野丫头罢了,鄙陋无识……更不像是敏丽姐姐等大家闺秀般知书达理,温婉可人,虽然王爷并不是说玩笑话,可我又怎能承受得起?加上先前又有那许多流言蜚语,名声也颇为不佳,王爷也要为自己着想着想才是。”
熙王听她说完,便盯着她道:“你说了这许多,无非只是一句话:你不愿意,是不是?”
应怀真越发低了头,轻声道:“轮不到我不愿意,委实是齐大非偶,高攀不起罢了。”
熙王长久沉默,缓缓地就停了步子,应怀真走开两步,却听身后熙王道:“怀真,你可不要后悔。”
应怀真心中一沉,微微地停住脚,半晌才回过身来,她并不抬头,只恭敬向着熙王屈膝行了个礼,才又起身离去了。
应怀真出了御花园,又去宫内调制司取了一些香料,成帝又赐了她一些御用之物,便出宫而去。
车行半路,应怀真因看到外头的路隐约熟悉,忽然想到一个人来,便对吉祥道:“你叫他们改道,我要去一趟凌府。”
原来自打那一夜惊魂之后,小唐跟凌景深分别把她跟凌绝两人各自带回家去,应怀真一直都未曾见过凌绝,然而想想那夜诸多情形,便知道他伤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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