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一听提到怀真,心里便不自在起来,忙道:“越发瞎说,怎么会是她?”
景深思忖了会儿,忽然道:“难道是……六公主?”
小唐见他猜中,不免有些诧异,便看他。
景深道:“我只隐约听过几句,说是六公主对你十分青眼,隐约还求皇上赐婚过……只是皇上不曾答应罢了,以六公主那个性情,若说想要霸王硬上弓……也未必不能。宫里可再没别的人垂涎于你了罢?倘若还有,可一定要同我说一说,若还有下回,我亲自在宫门口接着你,省得你苦熬的死去活来了。”说到最后,便又笑起来。
小唐见他虽是玩笑,说的却是实情,于是便不言语。
景深却道:“你断断不会无端去见六公主,她纵有天大能耐,只要你不愿,却也绑不去你,你必然是有事?”
小唐眯起眼睛,道:“你还猜到什么了?”
四目相对,景深道:“按照我的猜测,你最近在查宫内丢失的那批宝物之事,只怕跟这个有关。”
小唐笑了笑,道:“我明白,你知道的绝不止于此,索性一发说了?”
景深走到门口,见无人,才又回来,道:“我知道的你同样也知道,何必只叫我说?金飞鼠临越狱之前供出之事,跟德妃娘娘有关,昔年德妃娘娘出事,你我都还不曾出生呢,只听说娘娘是出宫礼佛的时候,马车坠崖,车毁人亡,连尸骨也并没有找到,然而这件事几十年来一直讳莫如深,无人敢过问,如今金飞鼠提起这个来,必然跟此相关了。”
小唐见他句句中的,便道:“德妃娘娘当时身怀有孕,此事太过惨烈,故而一直不敢有人重提。”
景深却直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慢慢地一字一顿说道:“只怕……谁最不让提及,谁便有嫌疑,谁一味地压着不许追查,谁的嫌疑就最大。”
小唐一震,低声喝道:“你大胆。”
景深却呵呵笑了起来,道:“你瞧你,满面紧张,我不过又是玩笑罢了。”
小唐却知道这一回他绝不是玩笑,见他笑了,便也垂眸道:“罢了。这一番,着实的多谢你。我也是时候该走了。”
景深见他要走,才道:“你的官服先不必穿了,我方才叫人取了一套我的衣裳,你别嫌腌臜,先穿着,回去再扔了便是。”
小唐听了这两句,眼底神色动了动,却终于只是说道:“多谢,叨扰了。”
小唐换了凌景深的衣裳,却仍是一身锦纹黑袍,然而他跟凌景深气质相异,纵然穿了墨色,却仍是美玉微润,不似凌景深一样冷罢了。
凌景深才陪着出门,小唐就见一个美貌女子站在门外厅中,见了他,便屈膝行礼道:“给唐大人请安。”
小唐扫了她一眼,又看看景深,只一点头,也并不言语,便自胭脂身边儿经过了。
景深送到他门口,便有小厮牵了马过来,小唐翻身上马,向着景深一抱拳,转身打马去了。
景深目送小唐而去,半晌回头,却见胭脂站在门侧,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唐三公子?”
景深点头,无声一叹。胭脂笑道:“果然不凡,中了那样霸道的春。药,都能撑到不乱心神。”
凌景深道:“也看是对谁罢了。”
胭脂道:“若是你……你当如何?”
凌景深仰头笑了两声,回头看她,并不回答。胭脂早明白其意,便顺势抱住胳膊,又问道:“只是谁这样大胆?竟然敢对他下药?嫌活的命长不成?”
凌景深道:“自然是个不怕死的……”望着她的神情,又道:“今儿我还有事,且不留了。”
胭脂见如此说,便依依将他放开,忽然瞟着他又道:“听闻你要高升了?只是以后官儿越做越大,可别把我也忘得一干二净。”
凌景深本正欲走,闻言又回过身来后,探手在胭脂腰间一搂,将她抱到跟前儿,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去,良久才松开,低低道:“今儿的事,记得约束好他们,不得乱说。”
胭脂双眸盈盈,意犹未尽,却知道不能强留,便微微一点头道:“我理会得,你放心。”
☆、第 127 章
却说凌景深带走小唐后,怀真一路自回应公府,暗想唇上有伤,却不好交代,想了半晌,便故意对吉祥说道:“方才我一时着急,竟然咬破了嘴唇,你给我瞧瞧伤的如何?”
吉祥忙过来看,却见那樱唇上果然有一处渗着血,幸而破的不大。
吉祥忙道:“姑娘怎么这样不小心?回头给老太君跟奶奶见了,必然要骂的。”
应怀真便道:“好姐姐,你给我瞒一瞒,咱们不提唐叔叔忽然病了的事儿,只说是我不留神磕在车壁上弄坏了的,可好?”
吉祥听了,总比自己咬破了要好些,于是便道:“我答应自然是使得,只不过姑娘以后可也要留神,怎么自己竟能这样不知轻重呢?”
怀真就仍低下头去,忽然看到自己裙上有些皱了,忙伸手扯平了。
如此回到府内,见了老太君,依旧如此说话。应老太君只说以后叫留心些就是了,便又问宫内的情形,怀真少不得也一一说了,只叫放心。
如此应答了一番便回到东院,进了屋内,扑面便嗅到一阵梅花香气,却见桌上瓶中那一枝腊梅已经有些干了,花朵不似开始时候那样肆意绽放,却缩成了小小地一团,抱在枝头,看来甚是可怜。
应怀真凝视了会儿,忽觉透心一阵儿凉意,待要抬手摸上一摸,手指未曾碰到,却又停下,生怕花朵又落下来,如此看了半晌,只是出神。
秀儿进来添茶,见怀真发怔,便问道:“姑娘今儿进宫去可好?”忽然看到她唇上带伤,一时惊了惊,就凑过来仔细看,问道:“这是怎么了?”
应怀真微微侧面避开,只道:“上车的时候不留神碰着了,只是破了一点儿,没要紧的。”
秀儿看了她一会儿,便不问了,只道:“既如此,也不能大意,我把那药膏子找出来涂一涂才好。”
说着便回身,自去开了柜子,果然拿出一个药瓶来,小小地银匙挖出一块,便小心给怀真在唇上厚厚地涂了一层。
应怀真觉得唇上有异,忍不住笑了笑,道:“觉着很怪,总想抹了去。”
秀儿笑道:“可忍一忍,好的还快些。”
不说秀儿收了药瓶,自去了,应怀真在屋里头坐了会儿,想到方才在马车内小唐的举止,正如噩梦一般,若不是唇上这伤处提醒着,纵然是自身经历,只怕此刻也难相信。
谁能想到,素来温和亲切如他,宽容强大如他,对自己也从来都只是轻颦浅笑地爱护,多方照料,却竟有这般令人无法置信的可怖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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