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兰风本以为她对这些朝堂上的钩心斗角并无兴趣,如今见她一再追问,心中一动,只以为是因为凌绝的缘故罢了。
应兰风想了想,便才说道:“你可知道前年户部周侍郎被查之事?因此你小表舅才被调了过去的……因为凌绝的原因,我也仔细叫人探听了一番,据说周侍郎之事之所以被泄露了,正是因为凌景深从中行事,肃王知情后,便告了太子……此番太子发难,未必不是报复先前之事。”
怀真见说的如此详细,越发惊心了,垂头想了会儿,说道:“爹可有法子救凌大人?”
应兰风只当她是忧心之意,便安抚道:“我也想过,只不过此事事关太子,只怕难以行事……然而你放心,爹总会尽力而为的。”
怀真本是试探之意,并不是催应兰风,听他如此说,张了张口,却又罢了。
应兰风见怀真心事重重,便不想她因此操心劳神,就笑了笑道:“这些外头的事儿,你别放在心上,爹会料理的……等有了结果,再同你细说。”
怀真明白其意,就点了点头,因转身欲走,不料应兰风唤住她,道:“是了,还有一件事……”
怀真正有些心不在焉,便只听着,应兰风道:“你唐叔叔……”
怀真听提到小唐,才又抬眸看向应兰风,问:“唐叔叔怎么了?”
应兰风道:“先前你没去幽县之前,他寻我说……你曾有事找他?我瞧他的样子像是甚急,却也不知到底是何事呢?只怕这许多日子,倒是耽搁了。”
怀真咳嗽了声,道:“没什么大事,横竖过去了。”
应兰风摇摇头道:“你这孩子,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你当是无事,唐大人难道也这么想?到底要给他一个交代才好,如今总算回来了,你快告知我是为了何事,我同他说一声儿倒也是好的,实在不成,便再请他前来,两下说开了,免得他挂念着,还当我们有意怠慢,不把他放在眼里呢,他那样的身份,倒是不好总追着我们来问的。”
怀真听应兰风这般说,哪里能提小唐真的是追到幽县去的,瞬间面上薄红,只道:“爹叫我别操心,自个儿倒是爱乱操心,原本不是跟咱们相干,是竹先生找唐叔叔有事……我因去了幽县,多半是竹先生又自寻了唐叔叔……因此已经与我无碍了。”
应兰风闻听此言,才笑起来,道:“原来是这样,如此便好,我也放了心……这连日来见了他,心里都有些虚慌呢!只因你姥姥病着,倒是不好把你揪回来。”
怀真啼笑皆非,道:“爹只管怕他做什么,如今都是一般大小的官儿。”
应兰风不由笑了声,道:“什么一般大小,果然是孩子气的话,满朝文武谁能和他相比?我也不过是萤火之光对上皓月之辉罢了。”
怀真差点儿笑出来,因看着应兰风认真喟叹之态,又想到小唐的确是功绩非凡,令人尊敬,虽然他曾对自己……有那种种的不可说,但却也不能因此而小觑了他。
因此怀真忙又敛了笑意,又道:“爹又何必妄自菲薄,虽然唐叔叔之功无人能及,但爹也同样是个人人交口称赞的好官儿呢,只要恪尽职守,也同样值得称颂。”
应兰风哈哈一笑,揽过怀真的肩,道:“真儿果然是大了,说的极是。”
应兰风看着怀真莞尔之态,因又有些好奇,便又问起小唐同竹先生之间到底是何事,竟还要由她出面。
怀真本待不说,然应兰风若再去问竹先生或者小唐……又难保他们不说。因此怀真便把自己病了、小唐请竹先生,竹先生要宝物之事说了。末了道:“竹先生算到唐叔叔得了宝,故而来要,如今已经到手,自然跟我无关了。”
然而关于那“噬月轮”的种种传说,却仍是一字不提,毕竟此物非凡,此刻无人知道其妙处,所以无人在意,倘若传了出去,却不知还要惹出什么轩然大波来。
应兰风虽知道怀真曾大病,却不晓得小唐答应赠宝之事,一时又皱眉道:“你这丫头,怎说是无事?我倒是不知竟还有此事,唉,如此说来,竟是咱们又欠了唐大人一个极大的人情了。”应兰风说着,就重重叹了一声。
怀真听了这句,心中也自犯愁:果然是越欠越多似的,倒不知如何了局。
应兰风又道:“罢了罢了,且不去想,只是将来唐大人若有需要我处,我自竭力而为以报之罢了。”
怀真闻言,默默点头。
父女两个略又说了几句,怀真辞了应兰风,出了书房便回东院,谁知正走了一会儿,就见凌绝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仿佛有些心事,垂着眼皮,也没看见怀真。
怀真见状,便往旁边廊下拐了过去,吉祥早知道她跟凌绝有心病,如今害得自己一见了凌绝,也不由自主地竟有些窒息,此刻见怀真躲了,她忙也一声不响地跟着拐了过去。
两人站在廊下,悄然无声,就见凌绝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径直走到应兰风书房之外,果然也并不曾往这里看一眼。
怀真微看凌绝,却见他脸色似比先前有些憔悴之意,又有些神情恍惚似的,这必然是因为凌景深之事了,他们兄弟感情甚笃,景深出事,凌绝心底之难过,只怕……
怀真想得出神,却听吉祥悄声道:“姑娘,凌公子已经进屋了,咱们可也走罢?”
一语说罢,怀真这才醒过神来,忙低了头,快步出了廊下,往前疾走几步,却又猛地刹住脚,心中转来转去,便慢慢地停了步子。
吉祥见她本来疾步而行,一副恨不得飞回东院的模样,忽然又停下来,便不明白。吉祥正要问,怀真忽然说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待会自己便回去了。”
吉祥不由莫名,然而见怀真一片肃然,倒也不好违抗,只好先去了。
怀真停了步子,独自站在廊下,蹙眉凝思。她一边想心事,一边抬头往回看,大概一刻钟的功夫,果然见一道人影缓步而来,正是凌绝。
凌绝因得了官职,此刻并不似少年时候一般总着白衣了,今日只穿着一件银灰色的圆领袍子,腰间系着玉带,看来清雅斯文,多一份凝重之意,只是面孔冷峻如旧。
怀真见了他,强忍着想退避之意,便仍不动。
凌绝早已经看见了她,仍是不疾不徐地走到跟前儿,问道:“特意等我的?”
怀真点了点头,凌绝凝视着她的眼睛,道:“先前不还是躲着我的,如何要特意相待,竟是有何事?”
怀真一愣,这才知道先前自己躲在廊下,他其实是瞧见了的,只是却故作不知罢了。
心头无端生出一丝恼意,因思有要紧事,忙又压下,怀真深吸了口气,便问道:“凌大人的事儿,如何了?”
凌绝听了,便道:“正想法子呢。问这个做什么?”
怀真道:“你可有法子搭救?”
凌绝道:“暂时并无,如何?”
怀真见他态度冷冷,却也习以为常,顿了顿,便把心一横,道:“我有法子可救凌大人,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凌绝闻言,面上波澜不惊,竟反而微微冷笑了笑似的,道:“哦?答应你什么?”
怀真的心怦怦乱跳,也没在意他的反常之色,握了握拳,小声说道:“你、你且答应我,同我一块儿面圣,向皇上禀明……解除婚约之事……”
凌绝听了,微微仰头,竟笑了一会子,怀真愣了愣,道:“你笑什么?你、你莫非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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