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也忍不住失笑:“别瞎说,分明是极可爱的小东西。”
怀真点了点头,忽地又想到昨晚,便重问他应兰风如何,唐毅垂眸道:“我昨儿听说你的事儿,即刻回来了,今儿还没出门……先前派人去打听,倒是听说岳父极好无碍,待会儿再叫人去探一探罢了。”
怀真道:“多谢三爷。”
唐毅握住手,掩了眼底许多忧色,只笑:“怎么又说这些见外的话?只是你才生了孩子,身子到底亏得很,且别再操心外头的事儿,且安稳养好了再说,可知道?”
怀真同他目光相对,却又转头看向别处,微微点头,忽又问道:“是了……有了哥儿的事儿,可通知我家里了?”
唐毅道:“昨晚上因有些不便,方才一大早儿,母亲就派了人去了……只怕岳母很快也就来探望你了。”
怀真徐徐松了口气,便说:“既然如此,三爷不必守着我了,我也知道你事忙,你且自去罢了,横竖我也好端端的。”
唐毅哪里肯去,仍只陪着她罢了。
如此又过了一刻钟,果然李贤淑跟徐姥姥匆匆地一块儿来了,唐夫人忙迎着,又忙不迭地叫他们看孩子,几个人均都喜欢的无法言表。
怀真只听到她们在外间叽叽呱呱地说话,听着倒是叫人喜欢。
顷刻徐姥姥倒是进来陪着,只不见李贤淑,怀真问起来,徐姥姥道:“只怕是看见那孩子,喜得也不肯撒手了,因此也顾不上你了,横竖姥姥守着你呢。”
怀真看徐姥姥,却见她近年来,已是满头银发,只越发慈眉善目了。怀真便道:“这些日子,多亏了姥姥在家里陪着娘。”
徐姥姥拉着手儿笑道:“傻孩子,一家人哪里说两家话了?可知姥姥恨不得一直都守着你跟你娘呢?只是不得罢了。”她的手因常年做农活,不免有些粗糙,擦在手背上有些微微地发痒,却偏暖的令人受用。
半晌,李贤淑才也进来,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大笑着说道:“这孩子这模样儿,楞眼一看,竟叫我想起当年怀真,只是怀真也比他大一些呢……”
走到床前,打量怀真的脸色憔悴,又叹:“也难怪的,你好端端地怎么早产了这许多天?亏得老天保佑,叫母子平安。”
怀真见她眼睛似有些湿润发红,便道:“好端端地,娘怎么哭了呢?”
李贤淑忙转开头,又笑说:“哪里是哭了,只是看着心里喜欢……一时想到先前罢了。”
怀真仔细又打量了会子,便不言语,只又说些别的。
中午时候,宫内敏丽也得知消息,虽不得出宫,却叫太监送了许多贺礼来,不提。
李贤淑跟徐姥姥两个呆了整日,因见唐夫人照料的十分妥帖,傍晚便自去了。
到了晚间,怀真方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孩子,却见他仍是闭着眼睛睡不够的样儿,只是眉头到底不似先前那样皱着了,然而着实太小,怀真先前也看过狗娃儿在襁褓中的模样,近来又见过容兰的双胞胎,这孩子却比他们都要小许多,那一团儿小手,仿佛都没有男人的拇指大呢,柔嫩的叫人不舍得碰触。
怀真看着,又觉着可怜,又觉着有趣儿,等闲却也不敢随意乱抱,也生怕弄不好反伤着了他。
如此不觉间,又过一个多月,怀真也顺利出了月子。
因唐夫人调养照应得当,这孩子竟也比先前长了好些,脸儿也透出了该有的清秀轮廓,生得龙睛凤目,鼻直口端,所见过之人,竟无人不夸,无人不爱,唐夫人更是爱的什么似的,每日必要亲自抱足四五个时辰才罢休。
这一日,怀真便叫备车,出门往镇抚司而去。
☆、第 303 章
话说怀真出了月子,心里惦记着应兰风,便乘车往镇抚司来。
因近来新帝开恩,不似先前那般严厉、许一应家人探望,故而镇抚司的人也并未阻挠。
又因知道怀真身份不同,里头自又有人出来陪着,往内而去,却引在厅上等候。
怀真见情形不对,便问道:“如何却在这儿?我父亲呢?”
那人见问,面有难色,只勉强道:“原本大人是在诏狱中的,少奶奶这般的身份,哪里是好往那里去的,因此只叫人去请出来相见罢了。”
怀真想到上回来之时,凌景深亲自陪同,果然是在个小房间内相见……当时她虽隐隐猜到异样,这会儿听了,心却仍是忍不住揪了揪,当下皱眉道:“你们是遵旨而为,并没有违法不便之处,何况关着的是我父亲,我自是来探监的,又何必另费周章的,只带我去就是了。”
那人一来知道怀真是唐府之人,二来又见她是这般容貌品格,若入那诏狱里,就如把一朵极娇嫩尊贵的花儿丢在荆棘污秽中一般,自然是多方顾忌,不敢造次。
然而听怀真如此说,竟端端有理,他略踌躇了一番,只得从命,当下领着怀真,才欲前往,忽地见外间有个人来到,冷不防两下照面,怀真微微一怔。
原来这来的人,竟正是凌绝,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盒子。
凌绝见怀真在场,却是脸色平常,那镇抚司的人却上前道:“小凌驸马,您来了。”显然有些熟络。
凌绝点头,并未多话,那人回头看向怀真,道:“小凌驸马每日都会来探望,这会子既然遇上,便同三少奶奶一块儿去罢。”
怀真闻言,不免意外。
凌绝皱眉,便看了怀真两眼,终于说道:“那诏狱里头龌龊不堪,三奶奶还是不必去了,有什么话,我带给恩师便是。”
怀真听他这般说,因也看向他道:“话虽如此,奈何关着的是我父亲,不必说什么龌龊污糟之类,纵然是刀山火海,我自也要去探望。”
凌绝眉峰微动,却也没再多言,只对那镇抚司的人道:“有劳了。”
那人躬身道:“哪里话。”
当下这一行人便往诏狱而去,顷刻到了,门口狱卒开门,才进一步,就觉着一股阴冷,森森透骨,又有那发霉似的气息,混杂着血腥气,让人窒息似的。
凌绝回头看一眼怀真,却见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前头,眼中已经隐隐透出哀伤之色,凌绝便复低头,只往前走罢了。
又是哪里传来呻吟的声响,幽幽咽咽,如鬼如魅,眼前也越发黑暗起来,地上的青石路仿佛高低不平,笑荷夜雪两个早一左一右,扶护着怀真。
如此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了下来,怀真提心吊胆,从牢房栏杆间看进去,依稀看到木床之上,卧着一个人,背对着这边儿……虽然看的真切,却又不信,整个人恍惚要死过去。
只听得一阵铁锁链抖动的声响,牢房的门打开,凌绝先迈步入内,把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才走到床边,轻声唤道:“恩师……”
一直叫了三四声,那人才动了动,翻身过来,声音微弱道:“你如何又来了,咳……”
凌绝好生扶着他起来,因低低说道:“恩师,今儿不止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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