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没有国公府的泼天富贵,还定要与宋老爹结成儿女亲家。那时候我还是个光屁股娃娃,从没见过这等阵仗,宋家那流水席从村头摆到村尾,就是过年都没这等丰盛的酒宴,所以记得牢靠。当时两家有没有结亲我是记不得了,眼下瞧来,该是结下了的。”
这人是村中的老辈人了,平日里说话颇有几分威望,村人也都信他的。
当下,便有人笑话:“葛老四,你家二丫那大胖黑粗丫头,三十好几嫁不出去,只好许给咱村头的老光棍。还指望有达官贵人来下聘?癞□□等着天鹅掉锅里哟!”
几句尖刻的俏皮话,说的人群哄堂大笑。那葛老四讨了个老大没趣儿,摸了摸鼻子,灰溜溜的挤出人群去了。
余下村人说笑了一阵,有夸那男子衣饰华贵,一辈子不曾见过;有赞男子容貌俊秀,好似潘安在世的;亦有艳羡宋家闺女鸿运当头,就要嫁到京城豪门当少奶奶的。
唯有一人低声道:“可那公子爷好似腿脚不灵便,坐着个轮椅,行动都要人推着。这好端端的女儿家,谁愿意要个这样的丈夫?”
宋桃儿眼看父兄将郑瀚玉迎进了堂屋,一颗芳心突突直跳,弄不清他为何而来,亦不知里头情形如何。
她想了想,便出门走进了厨房。
刘氏与杨氏正在里面言说此事,见她进来,便都停下来。
刘氏问她:“你咋过来了?”
宋桃儿脸色微红,说道:“家里来了客,我思量着、思量着烧茶送过去。”
刘氏责备道:“你个没出嫁的姑娘,跑到堂上去像个啥样子?不许去!”她心中对国公府中人成见颇深,自是不愿女儿去见那边来的人。
宋桃儿见母亲不许,倒也没有执意,趁着母亲出去,从橱柜上取下一个皮套子来,自灶上提了烧水壶,将热水灌了进去。
杨氏正在一旁冲茶,眼见此景,心里有些纳闷,问道:“妹子,你还冷么?”
原来,乡下地方不大用手炉这等贵价玩意儿,冬日暖手便用这皮套子,洗剥鞣制好了,外头裹上一层棉布,灌进热水,口子扎死了,一点儿也漏不出来。冬日抱在怀中,很是暖身。这皮套子,算是乡下怕冷姑娘们的恩物了。倒也不是家家都有,如宋家这等家境殷实的人家,方有能力置办。
宋桃儿灌好了热水,扎死口子,递给嫂子,柔声道:“嫂子,那人……那位客人有腿疾,想必常发寒症。春日天气虽暖和些,到底也是难过。待会儿你送茶进去,把这个给他。算是……算是咱们乡下人家的……地主之谊……”话至末尾,已如蚊蝇嗡嗡,细不可闻。
好容易说完这些话,她便放下皮套子,头也不回的去了。
杨氏满头雾水,不知小姑子这算是闹得哪出。
想了半日,她明白过来——这什么靖国公府上次来人,便是趾高气昂,明明是奴仆之身,那言谈神态却不把他们放在眼中。妹子此举大约也是想令那些人知道,便是乡下人家,亦明白礼数道理,自有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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