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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案之前,周琮想到此处,悬笔停顿,垂眸静默了良久。

拜官之后,借着去虔阳途中,他拐道兆台县,按老师所说,果真寻到了地宫。

兵甲器物,金银财宝,周琮分文未取。

他牢记老师嘱托,不可让觊觎权势之人得到这宝藏,正巧处理彦道游一事惠及不少百姓,其中有感恩淳善之人,周琮便安排他们移居七峰山周边,监视异动,若有人打探相关消息,立即告知他。

那时他从未想过,自己取用这方宝藏。

只是世事无常,如今的做法与当时的心念南辕北辙,这方宝藏,这十几户百姓,倒成了他仅能安置阿厘的桃花源。

周琮晾干墨迹,将手书装进信封之内,夹在《文选》之中。

下一刻,脚步声传来,木门作响,阿厘一边进屋一边解开襻膊,湖蓝色的衣裙衬的她更为苍白消瘦了。

“夫君哪里不高兴吗?”一双滴溜溜的圆眼茫然地眨了眨。

“无妨,读书易感罢了。”他向她伸手。

阿厘便也不管自己身上是不是沾了灰尘,轻巧几步,钻入他怀中,湖蓝色纱衣与他蟹壳青的袍子交迭在一处。

“阿厘。”他松松地环着她,忽然唤道。

“嗯?”阿厘最喜欢他抱着自己,伏在他的肩头,她便觉得很安心。

“望日启程罢。”

未免她生疑,只道有十九护送她,胡明便在暗中保护。

轻装简行,不出半月,便可抵达兆台县。

阿厘已掌握算账功夫,当地的庄子、奴仆、良田,加之取之不尽的财宝,足够她挥霍一生。

阿厘忽地绷紧了身子,慢慢撑起身子,同他正面相视。

“夫君……非要我走吗?”

“时局不稳,此地荒僻,无所依靠,我们非走不可。”周琮不闪不避,一双清目坦然看向她。

“究竟是我们,还是单单是我?”阿厘红了眼眶。

周琮捧着她温凉的脸蛋,指尖拭去眼角的那滴湿润,似是不解:“自然是我们,阿厘缘何不信?”

阿厘眼睫不受控制浸地湿漉漉打绺,几乎要克制不住跟他摊牌:“乌黎场究竟有什么要事,必须在这处理?为何你不肯同我一块走?”

他便开始不慌不忙地再次解释:“该处理之事有二,一是公主发我于此,如若擅离,须得打点遮掩;二则是陈芳舟殒命之事还需收尾。”

“那我等你一同。”阿厘果断抢白。

周琮到底无奈:“你在身边,我便有软肋,行事有所掣肘。”

阿厘抿着唇,看他装的这样云淡风清,终于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周琮一惊,只当她舍不得自己,不厌其烦地哄着。

只是阿厘却越哭越崩溃,无力地捂着脸,直打哭嗝。

“……呜呃…周琮……”努力克制住倒山倾海的难过,她睁大婆娑的双眼,直直地看着他:

“你还要……”

“骗我到……什么时候呢?”

周琮面色一滞,长睫颤了颤:“什么?”

阿厘哽咽,一字一顿:“我都知道了。”

她深吸了口气,轻轻地笑了起来:“不光知道了你的病,你的安排,我还给你下了蛊。”

周琮神色一肃,握住阿厘的肩膀,眉头紧拧:“下蛊?!滋身蛊?!

不管他的震惊与着急,她反手勾住丈夫的脖颈,亲了亲他拱起的眉心:“夫君……你不会死的,这阵子身体不是好多了吗……”

对上周琮血红的双眼,阿厘唇边的笑再也支撑不住,豆大的眼泪再次坠下,只好匆忙垂下眼帘,与他额头相抵。

她低低喃喃:“如此,夫君还非要我离开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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