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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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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马不停蹄地奔向银行,将原本属于约瑟夫切斯特的账户过户。接着又来到林恩律师事务所。它所在的街道临近泰晤士河,站在窗前就能看到河道和行船喷出的滚滚蒸汽。

林恩先生取出一堆文件让段非拙签字。地契、租赁合同、转移股票和债券的声明书签完最后一张,段非拙的手都酸了。

林恩先生笑眯眯地收好所有文件。

现在我带你去你家里瞧瞧吧。

我家?段非拙困惑。

约瑟夫买下的那栋房子啊。

他们搭乘出租马车来到法兰切丝广场49号,那里伫立着一座建于摄政时代的三层建筑,一楼和二楼是一家餐馆,三楼是私人住宅,建筑侧面有一条隐蔽的楼梯可以登上三楼,避开来餐馆消遣的人群。

这里曾是翻译兼打字员约瑟夫切斯特的住所。他过世后,屋子的钥匙便交给林恩先生保管。

屋子并不大,有两间卧室和一个客厅。卧室之一被改造成了书房兼工作室。书桌上放着一台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黄铜色的打字机。纸张和墨带整整齐齐码在旁边的置物架上。

约瑟夫在这儿住了十四年,我和他也认识了那么多年。别看房子挺老,装潢布置倒是还可以,对吧?林恩先生的口吻逐渐向房产中介靠拢,整栋房屋他都买下来了,一层和二层租给了餐馆,他自己住在三层。如果你去餐馆吃便餐,甚至可以免费。

要不是当着林恩先生的面,段非拙可能会立刻欣喜若狂得满地打滚。在这个连抽水马桶都算新发明的世界,他苦熬了三年,现在可算苦尽甘来了!

段非拙拼命忍住笑意,问我我能住在这儿?

当然,为什么不呢?这是你的家嘛。从原则上来说,这些都是你的了。林恩先生满意地打量着屋子,对了,这儿还有两件东西,是你叔叔留给你的。

他一脸虔诚的表情,从客厅的储物柜中捧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以及一个信封。

这是你叔叔的骨灰,依照他的遗嘱,他实行火葬,骨灰交由你保管。林恩先生郑重地将骨灰盒放到段非拙手中。

这一封,他举起那封信,是约瑟夫临终前写给你的嘱托只给你一个人看,连我都没打开过。

信封是常见的牛皮纸,封口处滴着封蜡,表示没有人开启过。最中央用颤颤巍巍的笔迹写着致利奥波德。

回想起老朋友在病床上日渐憔悴的模样,林恩先生忍不住有些伤感。他从衣兜里掏出手帕,擤了个响亮的鼻涕。

段非拙将信封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遍,抬起眼睛望着律师我要现在打开吗?

随你的意,孩子。不过我觉得你还是等一个人的时候再拆信吧。这是你们叔侄间的交流,我这个外人就不参与了。

我并没有把您当外人。

林恩先生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听到你这话我是多么高兴。那么,等你看完,要是觉得合适告诉我,那再告诉我也不迟。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

段非拙低声向林恩先生道谢。律师微笑着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好了,也到了我该告辞的时候了。事务所还等着我回去工作呢。出差一两天,文件就堆积成山了。你先熟悉熟悉这儿的生活吧。你有住的地方,也有吃的地方,如果有什么需要,我想楼下餐馆的老板会很乐意为你解决的。明天你愿意来我家吃晚餐吗?

当然愿意,林恩先生。

段非拙目送他下楼乘上出租马车。律师从车窗里向段非拙挥舞帽子,段非拙也微笑着冲他招手,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

街上仍旧人来人往,马蹄踏过铺了鹅卵石的道路,发出清脆响亮的嘚嘚声。段非拙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封。

这就是约瑟夫切斯特的字迹、他临终的遗言吗?

他留下这封遗书的时候,知不知道自己唯一的亲人,自己的侄子,已经被一个穿越者顶替了?

怀着有些愧疚的心情,段非拙揭开了封蜡。他呼吸沉重,心跳得飞快。他抽出信纸,以为这会是一封充满了长辈谆谆教诲的长信,可没想到那纸又小又薄,上面一个字也没画,只画了一个怪异的图形,看上去像一颗七芒星,旁边写着神秘兮兮的符号和文字。

一个法阵?

约瑟夫切斯特为什么会留下一个法阵?他不是伦敦的一介平凡打字员吗?难不成他其实和派莫一样,也是个秘术师?

段非拙屏住呼吸,轻触了一下法阵。

要是此刻有个旁观者站在屋里,就会看到他整个人犹如毛巾一样被拧成了长条形,像龙卷风似的旋转起来。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被信纸上的图形吸了进去。房间中空空如也,好像从来也没人来过。

段非拙在无尽的虚空中坠落了很久,接着砰的一声落地,面朝下栽在了硬邦邦的木地板上。

他呻吟着爬起来,环顾四周,惊愕地发现这儿不是他叔叔留给他的那栋房子。

他身处于一间封闭的大厅中。这儿活像个小型博物馆。四面墙全做成了玻璃展示柜,大小不一的格子错落有致地排列在一起,一部分是空的,另一部分则放了东西,一直堆到天花板上,仿佛一幅马画克拼贴画。房间中央摆着一列可以旋转的圆柱形展示柜,明明无人碰触,却以恒定的速度缓慢而庄严地旋转着。

段非拙来不及仔细观察展示柜里到底放了什么,因为他很快意识到这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

有个男人坐在宽大的酸枝木柜台后,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上的一副金色的半脸面具。他有着暗金色的短发,鬓角理成时髦的形状。段非拙凝视着他,感觉像在看一个更年长的自己。

欢迎,我亲爱的侄子。男人愉快地说。

段非拙发现自己以一种滑稽的姿势趴在地上,连忙跳起来,手足无措地拍去身上的灰尘。

您就是约瑟夫切斯特叔叔?可你不是已经

当你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说到自己的死亡,约瑟夫切斯特语气轻松,好像那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别费心跟我对话、问我问题了,我根本听不见。你所见的我不是活人,只是我留下的一个影像,一段声音,就像留声机能记录人声再播放出来一样。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但是又不方便写成信,就只好采取这种方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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