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切斯特的骨片被特意磨碎了,但仍旧不是灰烬,而是一堆形状各异的颗粒。光是想象一下把这玩意儿吞进腹中的情形,段非拙就直犯恶心。
真就骨灰拌饭啊!
人类的生理本能让他抗拒这东西。但理智告诉他,他需要这份力量。
他绝不能手无寸铁地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否则当危机到来时,他连自保的手段都没有。
Z说得没错,只有魔法才能战胜魔法,要击败恶魔就要先成为恶魔。
更何况,他内心也渴望拥有一份与众不同的力量。
瞧瞧派莫,身负重伤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人击飞!再瞧瞧色诺芬,轻轻一触就能治好致命伤!
这样的力量,谁不渴望拥有?
他想获得异能,和他不愿经营交易行,也并不矛盾嘛!
既然约瑟夫切斯特言明了要将这份异能让渡给他,那他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这也算是一种特殊的赔偿金吧?
段非拙撮起一小把骨灰,忍着强烈的生理抵触感,将它送进嘴里。
唔他急忙捂住嘴,防止自己吐出来。
石中剑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还真吃啊!
段非拙含着眼泪剜了它一眼,喉头一滚,将骨灰吞进肚子里,接着撮起第二把
他不记得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吃掉所有骨灰。他只知道吃到最后自己的嗓子干渴疼痛到简直无法忍受。他蹒跚走向厨房,想给自己弄点儿水喝,然而没走两步,他的心脏就猛地一震,像是有一道雷电正中他的胸口,令他无法呼吸。
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扩散。
他跪了下来,不住地干咳。一股滚烫的气息从胃里升起来,直奔他的头颅。他觉得自己的双眼在燃烧,眼球内部的液体像是沸腾起来了。他捂着眼睛惨叫起来,但很快,他就听不见自己的惨叫声了。
他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段非拙在咚咚声中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厨房冰冷的地板上,浑身僵硬酸痛。起初他以为那咚咚声是自己在耳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那是有什么东西在敲打他的窗户。
昨天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秘术师,警夜人,秘境交易行,争夺商品的大战,会说话的剑
当他看见床边的那把锈剑时,他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
他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吞食了骨灰,然后倒在厨房里。他已经获得约瑟夫的天赋奇能了吗?
他呆呆地望着石中剑。昨天那把剑在他眼中只是一把再平凡不过的锈剑,但如今,他发觉剑身上散发着夺目骄盛的金色光芒。直觉告诉他,那光芒并非真实的光,而是直接映射在他大脑中的。
咚、咚、咚。
敲窗声变得越发急促。
段非拙揉了揉眼睛,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接着发现一只乌鸦停在客厅窗台上,正用尖锐的鸟喙啄窗户玻璃。
乌鸦是色诺芬?!
他昨天才继承了交易行,今天警夜人就找上门,莫非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了?!
如果他解释说,他昨天才第一次知道秘境交易行那档子事儿,色诺芬会不会饶过他?
可他已经吃了骨灰拌饭,拥有了约瑟夫的异能,这回跳进泰晤士河也洗不清了啊!
段非拙很想拔腿就跑,但转念一想,即使他逃跑,又能逃去哪儿呢?
就连派莫那样实力高深的秘术师,都逃不过警夜人的追捕,他这种对奥秘哲学一窍不通的新人,警夜人岂不是手到擒来?
不对。段非拙心想。他们不可能知道他就是新任的交易行主人。否则Z早就带着一波警夜人冲进他家里拿人了,哪会派色诺芬过来打草惊蛇?
窗外的乌鸦望见了他的身影,兴奋地呱呱大叫起来,催促他快些开窗。
段非拙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务必镇定,千万别表现得太怪异,然后走向窗户,拉开插销。
乌鸦飞进室内,摇身一变,化作身披黑色大衣、黑发黄瞳的男子。
早上好,切斯特先生。他的语气如同梦呓,不对,应该说中午好了。你不会才起来吧?天呐,刚到伦敦就染上上流阶级作息颠倒的恶习了?这可不行呀!
段非拙涨红了脸我昨天奔波了一天,实在太累了。
色诺芬注意到了客厅地板上的石中剑。那里为什么会有一把锈剑?他对段非拙耳语,好像自己提了一个很不礼貌的问题。
段非拙这才想起自己忘记把石中剑藏起来了!他衷心祈祷石中剑不要瞎逼逼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呃,那是我叔叔的收藏品。他急忙找借口,一件古董。
他捡起石中剑,将它摆在客厅一角的柜子上。
色诺芬盯着石中剑一言不发。
段非拙心脏狂跳。
就在他的心脏快要尖叫着从他的嗓子眼儿里蹦出来离家出走的时候,色诺芬移开了视线,似乎确认了那只是一件普通物品。
段非拙腿一软,急忙扶着墙壁,转移话题您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色诺芬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向林恩律师事务所打听过了。
段非拙又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色诺芬奇怪地看着他,好像从没听过这么离谱的问题你不是说想加入苏格兰场吗?所以我就来找你啦!
段非拙欲哭无泪。当初他答应加入的时候,哪里知道自己会继承秘境交易行啊!
我我觉得还得再考虑考虑他期期艾艾。
色诺芬一把勾住段非拙的脖子怎么,继承了丰厚的遗产,就反悔了?然而已经迟啦,年轻人。你已经知道奥秘社会的秘密了,我们怎么可能放你回到普通人的社会中呢?
段非拙大喊可我什么都不懂啊!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进了苏格兰场也只会拖你们后腿的!
没关系,你可以当肉盾嘛!开个玩笑。色诺芬强行把段非拙拖出门,你不是想学治愈术吗?我很擅长肉体变形类的秘术,哪天老大不在的时候我偷偷教你嘛开个玩笑。他冲段非拙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可不会教你的。老大会把我的脑袋拧下来的。
段非拙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他拽下了楼。
色诺芬拦下一辆出租马车,不由分说将段非拙塞进车里,敲了敲车顶,对车夫道新苏格兰场。
车夫一扬马鞭,马儿嘶鸣,直奔维多利亚堤区。
段非拙惆怅地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目睹伦敦了。
三年之前,维多利亚堤区建成了一座新的伦敦警察队总部大厦,人称新苏格兰场,自那时起,这栋建筑中兢兢业业工作的人们便肩负着保护伦敦人民安全的重任。
若不是跟着一名如影随形的警探,段非拙还真想好好参观一下这个地方,就当是圣地巡礼了。然而现在他一点儿参观的闲情逸致也没有,心情沉重得宛如被押往牢狱的囚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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