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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谈枫屿不在,杨晔离开医院,来到了幸安路28号。
这是一座有些年头的旧小区,最开始是作为Z大的教职工宿舍使用,后来Z大又给教职工们建了新小区,很多人都搬走了,把旧小区的房子租给需要外宿的Z大学生。
小区入口处来来往往,都是些年轻的面孔。由于附近工地还在施工中,这一片的空气质量一直不是很好,许多人都戴着防尘口罩,杨晔戴着口罩混杂在人流中,倒并不显突兀。
他来到五单元楼下,大略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疑似记者的人出现在附近,大概是一直蹲不到他,所以不打算继续浪费人力了。
老房子的钥匙很幸运地没有在车祸中遗失,杨晔顺利地打开了家门,在换鞋的时候下意识地说了一声“我回来了”,但是并没有人作答。
老房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无人收拾,家具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客厅的茶几上凌乱地摆着几本学生的论文初稿,还有半壶未喝完的绿茶,茶叶泡了太久以至于茶水呈现出一种近似黑色的墨绿,大约已经变质了。
几乎没有人气的地方,却还保留着顾蕙英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左心口处又开始阵阵发闷,杨晔深呼吸了几下,用以平复凌乱的心绪。
杨晔问过白医生,知道自己的失忆并非车祸撞伤脑袋造成,而是心理问题导致的,或许在出车祸之前他就已经出现了记忆障碍。
杨晔了解自己,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并不算弱,能让他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以至于失去记忆的,大概就只有母亲自杀身亡这件事了。因而他觉得,与其整天百无聊赖地待在医院里养伤,不如回到家里看看与母亲相关的东西,尽管这样可能会令他更痛苦,但……说不定真的能想起什么来。
他不可以忘记顾蕙英,如果连他都忘了,就不会有人再记得她。
杨晔轻轻吐出一口气,拿起茶几上的论文来翻看。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顾蕙英自己打印出来的,每本论文只用一颗订书钉做了简单的装订,右下的页脚微微卷起,可见已经被翻过很多遍。除了论文的封面页以外,从目录开始几乎每一页顾蕙英都用红笔做了批注,写得密密麻麻,字迹略显潦草,但看起来依然非常清晰整齐。
看到这些字,杨晔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母亲戴着眼镜,一个人坐在客厅昏黄的灯光下皱着眉头专注地批改着论文的侧影。
杨晔向前走了一段,来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望向客厅沙发的方向,微微睁大了双眼。
就是这个位置。
他还住在家里的时候,经常从这个位置偷偷地看顾蕙英。
顾蕙英是数学系的教授,平常工作和做科研都非常忙碌,手头除了在带博士生和硕士生,还带了毕业年级的本科生,总有很多论文要看要改,所以经常在他睡下之后待在客厅里继续看论文。
有时他睡不着,就会偷偷从被窝里爬起来,把房间门打开一点点,从那条细细的缝里偷看顾蕙英。但是顾蕙英工作的时候精神非常专注,从来没有发现过他。
杨晔心里非常苦涩,同时又涌出一丝欣喜。
苦的是他再也看不到顾蕙英的侧影,喜的是他终于能够回想起顾蕙英的模样。
第20章 至亲之死
母亲的面容,在脑海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关于顾蕙英的事,虽然只回想起来一点点,但杨晔还记得那种感觉——那种期盼着母亲能够抬起头来多看他一眼的感觉。
既然他会产生这样的心情,说明之前他与母亲之间或许并不算亲近。
不过倒也正常,他本身就是不爱与人亲近、也不喜欢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性格,想来小时候也是个不太会撒娇的小孩子。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和顾蕙英之间才不亲吧。
杨晔闭上眼,轻轻捏了捏眉心,而后才继续翻看茶几上的论文。拿起最后一本的时候,他发现装订好的论文边缘并不平整,其中有一张纸微微凸出来了一点,捏住边缘往外一抽就轻易地抽了出来。
原来这不是论文的一部分,而是一份奖学金申请表。
杨晔低头去看,眸光微微一敛。
申请表上的姓名栏,写着一个这些天他在新闻里看到过无数次的名字——董翰。
根据从媒体报道和谈枫屿口中获得的信息,这个董翰是顾蕙英一直以来都在资助的贫困生,和他之间也是认识的。
网上都猜测,董翰是因为没有拿到奖学金才迁怒于身为评审会一员的顾蕙英,故意造谣想要报复她。可杨晔觉得,既然母亲和董翰之间还有一层资助的关系在,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不可能只是奖学金纠纷这么简单,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
奖学金,说不定只是最后的导火索。
但具体的原因,现在只有董翰才知道了,顾蕙英的手机已经被警察收走,他想查也无从下手,只能等着警方那边的消息。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杨晔觉得不太好受。
他把申请表放回原位,将手伸向主卧的门把,想试试看母亲的房间能不能唤醒更多的记忆。
有些年头的木门在被推开的瞬间发出轻轻的“吱呀”一声,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飞舞,轻轻落在杨晔的肩膀。
他紧握着门把,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眼神定定地落在摆在正对面书桌上的那幅黑白照片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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