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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谨言想过坦诚地询问下陆祈安的想法,但又怕两人的关系变得尴尬,毕竟陆祈安没有亲口跟他表白,或许陆祈安也跟自己一样茫然畏惧。
最后,周谨言还是退缩了。
他觉得跟陆祈安做朋友才是最好的选择,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不是过得很开心吗?以后就一直这样,不也很好吗?
所以,他决定用他认为足够委婉的方式,单方面地向陆祈安限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同桌也好、朋友也好,总之与爱情无关。
但在他把自己新女友的照片放到陆祈安眼前的瞬间,他就开始后悔了。
看到陆祈安逐渐泛红的眼眶,他心中像压了块石头,窒息地喘不过气。
后来陆祈安跑出教室,他也悄悄跟了出去,看着他跑到操场上,沿着空荡荡的塑胶跑道,一圈又一圈地重复着机械的奔跑动作。
周谨言想冲上去抱抱那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单薄身影,可直到陆祈安累得席地坐下,他还是没有勇气出现在他面前,只是背身躲在校园里那株最大的合欢树后,不敢让陆祈安看到自己。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们的关系明显冷淡,但那时已近五月,高考迫在眉睫,所有同学都变得沉闷压抑,他们也跟随着这种集体氛围,疲倦麻木地渡过了高三最后的时间。
报志愿那天,老师通知大家上午九点到,周谨言故意拖到十一点才去。所有同学都已填好志愿离开了,他扫了眼陆祈安的名字,看到后面写着“北江大学”。
“我想去北江读书。”他对父母和老师说:“专业最好是法律,你们有什么推荐吗?”
后来他如愿被位于北江市的政法大学录取。在高中毕业后的暑假,他浏览了许多关于同性恋的书籍和网页,却只看到国外把同性恋视为犯罪,看到中国古代把同性恋贬斥成各种不堪词汇,看到网络上对这个群体的轻蔑和嘲弄。
他无数次尝试着说服自己去面对,但终究还是失败了。
“这件事情的后果我都承受不了,陆祈安更承受不了。”
暑假结束时,他决心放下陆祈安。
他没有把握能应对自己跟陆祈安在一起的后果,反正陆祈安也没有跟他表白,那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进入大学后,他几乎每天都会遇到向他示好的女生,于是尝试着用新恋情冲淡自己对陆祈安的惦念,可始终都无法奏效。
陆祈安这个名字总会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淡忘时,毫无征兆地从他心底里跑出来。
就像那天在北江看到第一场雪,他莫名其妙地走到北江大学门口,满脑子都是陆祈安的名字。
他穿着黑色防雪服、撑着透明雨伞,步履急切地穿过北江大学校门,朝着管理学院的方向走去。
陆祈安在管理学院,他想见到陆祈安,虽然不知道见面要跟他说什么,但他真的很想见他。
冬日前两节的课不多,教学楼里多数教室都空着,只有三五个人在里面自习。
周谨言一间一间找过去,终于在三楼角落的一个教室,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熟悉身影。
陆祈安坐在教室第三排靠左的位置,旁边靠窗的位置空着。
这跟他们高三时坐的位置一模一样,教室第三排左侧,靠近窗户的两个座位。
周谨言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陆祈安带着耳机在做英语听力试题。他比以前更瘦了,挺直的鼻梁旁边是有些微凹的脸颊,他闭着眼睛听得很认真,长长的睫毛垂着,覆盖在眼下白皙的皮肤上。
“同学,你要进去吗?”有个女同学看到周谨言挡在门口不动,跟他解释说:“我们班马上要上课,你自习的话还是再找个地方吧。”
“哦。”周瑾言回过神来,这时刚好响起下课铃声,有越来越多的学生朝这间教室走来。
他转头又看了一眼还在低头做题的陆祈安,默默拿着雨伞,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原本洁白的积雪已经变得泥泞不堪。
他趟着灰色泥水,心情就像那说不清是雪还是泥的地面一般,灰败污糟,感觉怎么都整理不好了。
直到走过政法大学的门口,直到靴子被雪水浸透,他还在固执地往前走着,痛苦地祭奠着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和接受的爱情。
“在看什么呢?”陆祈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看到周谨言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发呆。
周谨言抬眸看着他,看他抱着胸前的被子坐在床上,沐浴醒来后的脸色白净透亮,衬得头发乌黑,漂亮的眼睛也更加幽深温柔。
“我在想来北江后看到的第一场雪。”他走到陆祈安身边坐下,揉了揉他凌乱的头发,怅然问道:“你还记得来北江后看到的第一场雪吗?”
陆祈安回忆了片刻,摇头说道:“不记得了,我不太关注这些。宿舍里其他的同学会约着去看雪,但我要早起自习,就没参与过。”
周谨言低头笑了笑,“你早上努力学习的样子,真的有些生人勿近。”
陆祈安以为他说的是高三早自习,笑道:“你早读时睡不醒的样子更加生人勿近,明明是自己不爱背书,还总怪我背书的声音把你催眠了。”
“那可能是我听着你的声音很安心吧。”周谨言把陆祈安拥进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轻轻叹道:“真好,以后每天都可以听着你的声音入睡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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