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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逸仰着脸,屋内的黑暗,和陶孟青隔着电流传来的笑声,缓缓包住了他。
“你喜欢武功这些的话,怎么没有练武,成为武打明星?结果跑去演了那么多的……”他斟酌着,到底该怎么说。
陶孟青自嘲地接过话头,“演了很多恶俗的烂剧?我没得选的,很多人以为我有很多选择,但恰恰相反,我是陶蔓的儿子,我妈是我的老板,我为她打工,我所有的选择都会受到限制。特别好的剧轮不到我,我有去尝试面试过其他类型的,就是那种时代剧和家庭剧,选角导演说我形象太时髦了,与剧的基调不匹配,观众一看我,估计就出戏了。所以,大多数时候,我只能在公司的大礼包剧里面沉沦。”他顿了顿,乏味地笑了一下,“其实……这些剧可能在国内口碑不太好,大家觉得是无脑小甜剧,没有逻辑,很雷同,但在东南亚还蛮有市场的,我去泰国开过见面会,粉丝挺热情的,接机时来了好多人,我还被吓到了。所以……我想,我演的这些片子,不完全一无是处吧。”
“距离产生美。”景逸心直口快。
陶孟青本来越掏心窝越低落,景逸这么一说,又让他的自怜更甚几分,“喂,你就不能宽慰我几句吗?”
景逸默了片刻,很平静地反问:“陶孟青,你是那种需要我宽慰的人吗?”
陶孟青愣怔,在揣摩对方的语气。他想回答“是”,想讨要零星半点的温柔,这并不过分吧。
“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别人的怜悯,你应该是个很果断、很强势的人。”景逸作了判断。
陶孟青又是一愣,景逸这回可真是把他架到了高处,使得他愈发不能流露出任何软弱之态。但景逸的话,何尝不是对他的肯定呢。原来,在对方眼里,他还有这么坚韧的形象。
“嗯。”陶孟青真切地笑起来,“我不需要,你能了解到这些,听我讲讲就可以了。”
景逸上下眼皮打架,要去睡了,陶孟青向他道晚安,便挂了电话。
陶孟青不能去休息,还得拍夜戏。他此时正站在一处山坡上。一阵山风吹来,从他戏服的袖管和裤管倒灌,使他整个人膨胀了一圈。
助理在远处招手,大声喊他,告诉他该就位了。
他笑眯眯地也招了招手,下坡,走得歪歪斜斜,跟醉了似的,一颗心也跟着晃呀荡呀,甜蜜得不知该往哪里着落。
上班前,景逸和梅玉杰通了电话,得知景立诚病情正逐步好转,心里安稳了稍许。
库柏今天来了,两人互相点了个头,算作打招呼。
开完会,景逸发现库柏那边一直跟自己对接的实习生肚肚今天没到场,换了其他人。
这名新人做事不如肚肚利落,一上午粗心大意,小错不断,许多工需要重返,根本不能推进度。
景逸对人对事一向淡泊,可对待工作却是极为认真,所以,他十分忍受不了对方如此怠慢消极的态度。他没有讲情面,说了几句严苛的话,对方立时拉下脸来,想要撂挑子。他也不惯着谁,不疾不徐地暗示对方,做不了就不做,可以申请退出。对方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又老老实实埋头工作了。
但再怎么降伏了头犟牛,他也是实打实气到了。为了缓解头疼,给自己顺顺气,景逸跑去茶水间喝咖啡。
其他同事在旁聊天,肚肚的名字被提起。
她也离职了?景逸感到诧异,握着纸杯的手一紧。
他们最后一次交谈,女孩还高兴地告诉他,豪哥,我已经攒了四个月工资,下个月工资到手,就能换跟你一样的数位屏手绘板啦。
实习生工资不高,除去生活所需外,能四个月省吃俭用攒出上万来,确实有惊人的克制力和毅力。况且她还是外地人,生活成本应该比本地人更高。
他记得有一次在一家进口商超,她碰见了女孩,当时他正在开放冷柜前踌躇,纠结到底是选鳗鱼还是三文鱼,女孩过来,惊喜地和他打招呼,同他分享经验,告诉他,晚上八点半后,这里的食品会统一打六折,如果再用会员积分抵扣,可以算得上打五折了。她说,豪哥,现在还有半个小时,你如果不急的话,再等一等?几十块也是钱,一个月下来,你就能省不少呢。他为她这般精打细算感到佩服,看着她快乐且如数家珍的脸,觉得心头一暖。
景逸一口闷掉咖啡,拖着步子回到工位。
恰好,库柏从夏息办公室出来。景逸起身,走到库柏工位那侧。库柏走近,觉得景逸像在特地等他似的,好奇怪,这画面。
“肚肚为什么突然走了啊?”景逸叹了口气,装作很可惜似的,“她上周不是还期待着马上就能转正吗?”
库柏支支吾吾,不是很想正面回答的感觉。
景逸屈指,漫不经心叩着格挡塑板,目光放远,不知在看哪儿,“你跟吴漾很熟吗?”
库柏怔了怔,下意识反问:“为什么突然提他?”
景逸偏过头来,库柏发现,他的一双眼睛眯了起来,乍看极具风情,却不能一直看,因为会威胁人。
“没什么。”景逸翘了翘嘴角,“就是突然想到,看到那天你俩还挺亲密的。”
库柏“哦”了一声,“吴经理跟老板更熟。”
老板指夏息,但景逸听出来了一丝欲盖弥彰。
他没再追问,拍了拍库柏肩膀。有同事过来,替夏息传话给景逸,让他去一趟办公室。景逸应好。真是凑巧解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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