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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晗歪着头,在脑海里搜索合适的词,想了几秒,他说:“没错,方法太过激了,就算要惩罚坏人,也不应该直接杀了他,这样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么。”
徐则林喃喃重复一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李晗换了个成语:“两败俱伤的意思。”
徐则林迷茫地看着李晗。
“就是伤害了别人,自己也没落到好处。”李晗说,“你看你爸爸多可惜,为了个人渣,白白搭进去十几年。”
“可是爸爸走的时候说他不后悔。”徐则林说,“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肯定还会用同样的方式保护姐姐。”
李晗轻轻弹一下他的脑门:“这点别学你爸,知道吗。”
徐则林不理解:“为什么?”
李晗没有马上回答。前方有一个圆环状的花坛,种着各种颜色的绣球花,鼓鼓囊囊的,像巨型棒棒糖。李晗把单车停在路边,手掌撑着花坛,双脚点地,轻轻一跃,坐在了上面。
他招一招手,让徐则林也坐上来。
徐则林个子不够高,坐不上去。李晗看他费劲地蹦了几下,屁股就是碰不着花坛,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够了,李晗才伸出手,把徐则林拉了上去。
徐则林坐在李晗旁边,两只脚晃荡在空中,听到李晗对他说:“你听着,为什么不能学。”
徐则林立刻正襟危坐。
“初中有门课叫思想品德,里面说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制裁坏人的事应该交给法律和警察,他们会给出一个公正的解决办法,我们没必要把自己的人生赔进去,你说是不是。”
徐则林问:“如果克制不住,一时冲动怎么办?”
“克制不住也得克制,”李晗说,“冲动是魔鬼,这话你记牢了。”
“万一真的克制不住呢?”徐则林问。
李晗抬手捏住徐则林的脸:“你小子故意抬杠是吧。”
徐则林的脸被捏变形了,嘴巴被迫嘟起来,张成一个小小的圆圈,像河豚一样。
他缩了缩脖子,向李晗示弱。
变成一只泄了气的河豚。
李晗笑着松开手:“那就想想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
徐则林好像懂了。
他偏头看向李晗,李晗身后是大片洁白的绣球花,风一吹便轻轻颤动,仿若空中飘荡的白云落了下来,连同李晗的声音,落在了徐则林心上。
“还有,”李晗的神情严肃起来,“以后别人再管你叫杀人犯的小孩,你不要怂,大胆骂回去。”
想到这,李晗有点不爽:“我就不明白了,你学校的人又骂你又躲着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杀人是可以遗传的基因吗。”
正好初中生物教了一点遗传学的知识,所以李晗很纳闷,小学生不懂这个问题就算了,怎么大人也不懂。
其实徐则林独来独往四年,已经习惯了被众人孤立。
他吃过太多苦,受过太多委屈,这些造就了他比同龄人更强大成熟的内心。面对他人有意无意的疏远,徐则林并不在意。因为不在意就不会受伤。
不过看到李晗为他打抱不平,徐则林还是很高兴,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李晗,毫不掩饰对李晗的喜欢和信赖。
“好了不说了,我要回家了。”李晗跳下花坛,仰头问徐则林,“我妈命令我吃午饭前必须回去。你打算再玩一会儿还是跟我一起走?”
“跟你一起走。”徐则林说。
于是李晗顺手把徐则林抱下了花坛。
春日的阳光简直如同蜂蜜,暖融融地、黏糊糊地涂在身上。
徐则林在李晗怀里短暂地待了两秒钟。这两秒钟,仿佛有一股甜蜜的暖流,从徐则林的胸膛传至四肢百骸,最后直达心脏。
这天晚上,徐则林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父亲即将去警局自首的时候。
当时整个家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年幼的徐则林看向姐姐的房间,木地板上留有暗沉的血迹,空气中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有哭声时不时从另一个房间里传出来,是妈妈和姐姐在压抑地抽泣。
“则林,知道爸爸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徐爸爸蹲下身子,与儿子平视。
徐则林收回视线,双手攥成拳,摇了摇头。
“历史上有个很了不起的民族英雄叫林则徐,他的名字倒过来就是你的名字。”
“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可以做我们家的英雄。”
“现在爸爸要离开家很长一段时间,你能不能答应爸爸,替爸爸保护好妈妈和姐姐?”
话音落下,梦境如羽毛般纷飞散去。
医院产房里,一个刚刚生产完的女人靠在病床上,闭目养神。
她的丈夫坐在床边,替她倒了一杯热水,女儿趴在她的肩膀上,好奇地打量着她怀里熟睡的男婴。
床头放着一个收音机,正在讲述中国近代史,讲到鸦.片战争时,男人突然说:“我们儿子叫徐则林怎么样?”
小女孩爬上病床,靠近女人怀里。女人睁开眼,一手揽着一个孩子,向男人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把民族英雄林则徐的名字倒过来就是儿子的名字,是不是很有新意,别人一看就能记住。”男人笑着解释。
女人跟着笑了,点头说:“好,就叫这个名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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