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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没想到,徐致君看着他受伤的脸,居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蒋一帆第一次见徐致君失态,二十出头娇小又瘦弱的女孩,蹲在地上,脸埋进臂弯里,哭得撕心裂肺。
晚风忽地吹,吹乱了徐致君的长发,在黑夜中不受控制地飞舞。徐致君抬起手,别了下头发,结果发丝因为沾到眼泪,一下子黏在了脸边。
蒋一帆不由得握紧拳头,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他不忍心再看徐致君伤心落泪,他希望快点长大,拥有保护徐致君周全的能力。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三年后的徐家会再次遭遇重大变故。
2009年的夏天很热,蝉鸣声很长,蒋一帆结束高考,回到家,从邻居口中听闻了徐家发生的事。
听完整件事,蒋一帆脑中有根弦啪的断了。
他冲到徐家面馆,看见徐则林站在巷子门口,浑身是血,手上握着一个玻璃碎片,而徐致君跌坐在地上,裙子被撕破了,衣领大敞着,露出一片沾满血迹的皮肤。
蒋一帆一阵天旋地转,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二话不说冲到王志健的尸体旁,用尽全力给了他一脚。
“他已经死了。”徐致君声音沙哑干涩。
蒋一帆僵着身子,一时间竟然不敢回头看徐致君的反应,他转而看向徐则林,问:“你动的手?”
徐则林点头。
这一瞬间,蒋一帆完全能够理解徐则林的行为,如果换作是他目睹现场,他只会做出比徐则林更疯狂的举动。
就像现在,哪怕地上躺着的人已经咽气了,蒋一帆还是有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冲动。
到了晚上,徐则林被警车带走,徐致君被送去医院。
蒋一帆独自留在原地,摘下眼镜,抹了下眼角。
这是一个遍布乌云、星光黯淡的夜晚,蒋一帆用力揪住自己的头发,慢慢蹲在了地上。
热辣的夏风吹来,他心痛得无法呼吸。
一个月后,蒋一帆收到了来自首都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按理来说,高考完的暑假是人生当中最轻松、最快乐、最有时间出去玩的暑假,可是蒋一帆几乎没有离开过桂华新村。
班里的同学邀请他参加聚会,他拒绝了;朋友们邀请他一起毕业旅行,他也拒绝了;大学同专业的学长姐邀请他参加新生训练营,他还是拒绝了。
一整个暑假,蒋一帆始终留在村子里,寸步不离地陪在徐致君身边,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回自己家。
徐致君受到的打击太大,身形瘦削,面容憔悴,变得比从前更加少言寡语,经常一个人支着头望向窗外,眼睛是虚空的,没有焦点和亮光,像一枝濒临枯萎的花,蒋一帆在徐致君身上看不到任何生机。
白天,蒋一帆帮徐妈妈一起料理面馆的生意。晚上,他会陪徐致君说话,给徐致君读书和念报纸——这都是蒋一帆单方面的付出,大部分时间徐致君不会给出回应。
在七月底的某一天晚上,蒋一帆清扫完店里的垃圾,回头没在店里看见徐致君的身影。
“姐姐?”蒋一帆放下扫把,疑惑地唤了一声。
正在擀面的徐妈妈说:“君君早就上楼休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蒋一帆右眼皮开始微微抽搐。
俗话说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蒋一帆走上二楼,心跳不稳,莫名其妙不安起来。
他走到徐致君的房间门口,轻轻叩了下门:“姐姐,你睡了吗?”
无人回答。
蒋一帆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徐致君还是没有回答。
蒋一帆觉得奇怪,拧了下门把手,竟然被反锁了。这一瞬间,他的右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心里产生了一个不祥的预感,用力拍了几下门板,没得到徐致君的回应,反而把楼下的徐妈妈吸引了上来。
“小蒋,怎么了?”徐妈妈站在楼梯口问。
蒋一帆眉头紧皱:“她在房间里不出声。”
徐妈妈于是叫了几声徐致君的小名,照样没有回应。
蒋一帆了解这段时间徐致君的睡眠状况,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醒,他后退几步,猛地用身体撞开了房门。
砰的一声巨响,门锁断裂,映入眼帘的画面让蒋一帆大脑空白,浑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徐致君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
她右手握着一把小刀,左手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深得几乎可以看见白森森的骨头。一滴又一滴殷红的血滴落下来,浸湿了床褥。
徐妈妈看不清东西,但是嗅觉灵敏,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她惊慌失措地抓住蒋一帆的衣服,问:“君君怎么了?”
蒋一帆迅速恢复冷静,对徐妈妈说“您赶紧打120叫救护车”,然后跑到床边跪在地上,从徐致君手里拿过小刀,将自己的外套裁了一截布料下来,快速包扎住手腕的伤口。
由于失血过多,徐致君陷入了深度昏迷,在急诊手术室抢救了一晚上,好在蒋一帆发现得及时,最终救回了一条命。
这个夜晚太惊心动魄,蒋一帆每每回想起来都一阵后怕,作为每天陪在徐致君身边的人,他竟然一直没发觉徐致君有自杀倾向。
对此蒋一帆很自责,他开始陪徐致君去看心理医生,监督徐致君按时吃抗抑郁的药,每天寸步不离地照顾徐致君,连睡觉都不敢离开,而是睡在隔壁房间曾经徐则林睡过的床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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