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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淼受痛眼神一凝,大手顺势掐住他的脸。直到顾星烁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他才终于卸了力气。
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祁淼最终转身摔门而去。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留在顾星烁脸上的几道青紫,和心上的脓疮一起,许久才消。
再后来顾星烁忙着死,他父母忙着“生”——字面意思,动词,大号已经废了,忙着再生个替代品——那段日子最常见的场景,就是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被逼着听墙那端的欢爱声。
脑子爆炸到甚至没空想起祁淼。
最终顾星烁没死去,他父母也没生出来。
两人便又如同无事发生般,像冬日亟待取暖的蛇,谄媚着、假笑着、做作的缠在他身旁,试图再燃起已经熄灭的亲情。
恶心到,让顾星烁觉得祁淼都显得没那么恶心。
祁淼过分吗?过分。
但是最过分的吗?不是。
顾星烁之前的回答非常肯定,但看到祁淼说的那句话之后,他又想要收回上面那句话了。
有些后悔没把照片带过来仔细瞅瞅,不知道祁淼额角的那个伤口有没有留下疤痕。
要是没有,就……太让人失望了。
顾星烁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把发票与报销单的金额核对,确认无误后盖上公司的财务章。
最近这一年推行电子发票,纸质发票越来越少,他的工作更是闲得蛋疼,胳膊一天做个两次上下运动就行,剩下时间都在光明正大的摸鱼。
反正公司为了骗补贴,他为了混工资,各取所需,谁也别说谁不要脸。
办公室里剩下的几人都差不多,包括徐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化了妆,眼皮这回变成了紫色。
顾星烁难以理解的扭回头,继续发呆。
以往闲暇的时间,他会进行他的副业,写游乐园舞台剧的剧本,只是今天怎么也静不下心。
他拿出手机,点开俞瑾的对话框,打上几个字,最终又删除掉。
顾星烁不想同别人提起祁淼,尤其是俞瑾,这样看起来像是自己还忘不掉他似的。
但祁淼那句话不知怎的,今天一直在他脑子里回放。
他到底是怎样说出那句话的,以怎样的心态?
又是如何能够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不后悔,不回头”的?
顾星烁每时每刻都在后悔,每时每刻都想回头。
他想回到八年前的情人节,狠狠地扇逃课去找祁淼的自己几个大耳光。
也想回到高三的开学典礼上,直接对祁淼说一句,“去你妈的。”
或许应该回到更早的时间,压根就不该去龙城一中。
他的人生被毁得彻底,然而始作俑者,却说自己从“不认错”。
这是一颗多么坚韧,强健而又无耻的心脏。
真想挖出来瞧上一瞧,捏上一捏,看看挤出的鲜血是不是黑色的。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子滚动,一直滚到无聊且平淡的一天结束。
顾星烁打了下班卡,和往常一样,滚着轮椅回去。
还没到家,手机上跳出俞瑾的名字。
顾星烁接通:“怎么,你也想我了?”
俞瑾在电话那端笑:“是呀,天天想你,所以你干脆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呗。”
顾星烁却笑不出来了。
电话里一时间只剩下电波刺耳的噪声,和顾星烁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顿了一会儿,俞瑾先招了:“学姐说幸福小区要拆迁了。”
俞瑾说的学姐是他的上司李盈,鹿呦呦游乐园策划部的负责人,也是顾星烁的甲方爸爸,兼房东。
当时他身无分文的被赶到这里工作,只能住在残障人士福利中心安排的临时宿舍。
与他的肢体残疾不同,宿舍里的其他成员大多是精神疾病。
躁郁的、自残的、疯癫的……还有一个得了性.瘾症。前一秒可以是兴奋的叫春声,后一秒就变成了刺耳的尖叫声。
那些天里,顾星烁的每根神经都在疯狂怒吼,差一点把他已经熄灭的自杀之心又重新勾起。
后来是学姐开车载着俞瑾,把他拯救了出来,前三个月还没收他的房租。
所以幸福家园虽然又破又烂,顾星烁却从心里觉得,这是让他无比心安的,家。
现在,他的家又要没了。
“拆就拆呗,恭喜学姐。”电话里顾星烁还是强装镇定,“什么时候拆?我最近到附近找找房。”
“32区全都要拆,一直拆到城关。”俞瑾说。
幸福家园所在的32区,堪称鹿城的贫民窟,方圆几公里全是如它一般的老破小,且人口密度大,交通又不便,在地理位置上远不如不远处的33区,拆迁难度却是一等一。
曾经是个连造谣拆迁都不配的地方。
顾星烁想起昨日聚集在门口的人群,猜想大概也是因为这事。他觉得有些好笑,想象果然没有现实荒唐。
“哪家地产公司这么脑残?”他问。
“……”俞瑾欲言又止,“总之你这周末就搬到我这里来吧,我过去接你。”
“你别急啊,即便说拆迁,也不会这么快的。”顾星烁笑笑,没说几句就找借口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他的表情就耷下来,不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若无其事。
手肘上的伤口刚长了血痂,弯曲时还有些隐疼,那是前几天刚摔的,不知道是哪个老王八蛋,把地砖偷走了一块,让本就崎岖的破路更加险恶。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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