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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笃定这就是李见珩。
但他睁眼时,就看见李见珩正回身小心把木门带上。
外头似乎下雨了。那种毛毛絮絮的小雨,落在李见珩的防风衣上,凝成一颗颗小雨珠。他把帽子抓下,露出头发,有些潮湿,蔫巴巴地赖在主人的额头上。他拉开拉链,从怀里取出打包好的饭盒,回头瞧见段澜眼巴巴地看着他:“没睡吗?”
“睡了一会儿。”
“先把药吃了吧。”
他把泡沫包装盒打开,晶莹的肠粉皮上凝着水珠。一股香气沿着白雾流动的方向钻入鼻腔中。李见珩替他打开筷子:“你要我喂你吗?”
“不要。”段澜被他逗笑了。“你不吃一点?”
“你先吃吧,我不着急。”
风慢了下来。像会流动,薄纱窗帘轻轻摇摆。
风把窗外一切自然清新的触感带进房间里。它和弥漫着的米、酱油、鸡蛋、生菜的清香混在一起。似乎一瞬间一切都过得很慢。他看向床边的李见珩——他把脸别过去了,只留下一只耳朵冲着段澜——他身上金黄色的绒毛。
段澜第一次产生希望时间流逝得慢一点的天真想法。
把苍白色的天空、柔软的风和模糊的阳光都留下来。
马腾超拎着一只书包迈进大门,身后还屁颠地跟着大黑。大黑狗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寻着乐子,又耷拉着两只耳朵卧在了门槛上。
李见珩盯着马腾超,忽然觉得看他哪哪都不顺眼,直想把他连人带包一起丢出去,便没好气地搭话:“你来干嘛?”
马腾超却是向来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抄起一把木椅,往床边一搁,甩下书包,掏出两本蓝皮的物理《五三》丢到李见珩怀里:“我听说,段老师病了?这咋还发烧了呢。哎,王浦生给你的,说你物理太差了,没事多做两道题。”
“他有病吧,他又不是教物理的。”
“看你聪明啊,”李见珩突然听见段澜说,“不然多可惜。”
他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李见珩只是挠了挠鼻头,从床边蹦下来,背对着段澜坐到另一侧去:“聂倾罗呢?”
“聂哥啊……你记不记得,之前七班有个小姑娘,骨架特小、天天扎个丸子头,白白瘦瘦细细高高的那个?”
“肖依纯啊,干嘛,舞蹈队的。”
“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他了,之前在学校他不是不到点放学就跑吗,因为这女孩总在楼梯口堵他……得,这不又来了,在咱们家门口把聂哥逮着呢,吓得我赶紧跑了。”
“哦,就是她啊,他是说过有个女的总烦他……还不是他自己,总玩英雄救美。”
“聂哥又跟人干架了?”
“上个月吧好像,后门不是有帮骑电驴的吗,一天到晚躲巷子里骚扰女生,你聂哥那天提着棍子就去了。”
“靠!怎么不喊上我,我也想被姑娘倒追,你知道多少人排在舞蹈室门口看这个漂亮妹妹跳舞吗?”
“那你倒是去啊,上回和体校的约架,谁跑了还去报警来着?”
天是冷的,但李见珩到镇上去买肠粉,往返一趟,因为着急跑得又快,身上直冒热气,坐下来之后就在脑袋后面用皮圈扎了个小揪。他头发长了,却一直没腾出时间去剪。
马腾超是怕冷的,正愁眉苦脸缩成一团,躲在没有风的地方。他显然是被王浦生逮着了,被勒令做一本数学习题。已经咬秃了一只黑色水笔的笔盖头。李见珩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正说到这儿,段澜“吸溜溜”地喝了一口热水,幽幽冒出一句:“你们经常打架吗?”
李见珩忽然产生了“做贼心虚”的错觉。
“没有……就,都是人家找上门来的。”
“屁,上回是你们主动约的——哎哟!”马腾超话还没说完,受了李见珩一巴掌,额头磕在木桌上,留下一道红印。
他听见身后的段澜发出轻轻的笑声,然后窸窣地,爬到床边,用被子把自己围成“雪人”,探头看了一眼马腾超的作业本:“学到哪了?”
“啊?我们跳着学的,现在好像是,三角函数图像?”
“噢……但我看你这儿怎么有求导。”
“王浦生个王八蛋,他不按课本讲课……”
“挺好的。三角函数本来就和导数关系密切。”
李见珩就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他正为此坐立不安的时候,聂倾罗“砰”地一声把门踢开。他把凉意全带进屋子里了。
“咋样,”李见珩忍住笑,“人那小姑娘呢?”
聂倾罗没搭理他,扫了一眼马腾超:“就你话多。”马腾超冲他做了个鬼脸,见此聂倾罗又补骂了一句:“不说话你能死。”
“干嘛呀,这是咱们学校最漂亮的女孩儿了,你不喜欢,我还喜欢呢。”马腾超叫起来。
“谁拦着你了?”聂倾罗没好气地坐下来。
他没把木门合死,又从缝隙中钻进来一个人影。细细高高的,像根高跷。李见珩冲周蝉点了点头。
“我去买了副牌。”周蝉说。
马腾超还在惦记女孩:“这你都看不上?那你喜欢啥样的,我给你介绍啊。”
聂倾罗踩了他一脚,马腾超终于“嗷”地一声闭嘴了。
“打牌吗?”周蝉问。
“不打。”
李见珩有点奇怪地看了聂倾罗一眼:“你不是斗地主究极爱好者吗?□□斗地主都能被你打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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