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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没有再见过他,人一辈子能几次在人海中相遇呢?能够相遇就是一种缘分,陌生人之间的缘分往往就只有这么点了。可是我再也没有想过死,我不想死了,如果难过了,我就来这里看夕阳。夕阳很美,铁轨一直延伸着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心里就宁静了。”
他说到这里,终于停下来。
世界只剩下天空、铁轨、火车、夕阳和晚风,一切都被这一刻的某种静谧所诠释了。他停下来,什么话也不说,风吹过他,把他的头发吹乱、吹毛躁、向后飞舞着,天色渐渐地暗下去。
李见珩慢慢握住段澜放在铁栏杆上的手,闭了会儿眼睛,半晌后睁眼,轻轻用手背抚摸他的额头说:“所以我带你来看夕阳。”?
第32章 重生
夕阳沉下去了, 李见珩没有骑上电动车,他们只是逆着车流、沿着灯火慢慢地向未知的地方走。
李见珩依旧握着他的手。
按理说,他们不应该再牵着手了, 这样的亲密,仿若越界, 可是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默许了这样的越界,就好像彼此还期待着越界之后, 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
天气晴朗,远远地就看见直入云霄的电视塔亮起了灯。
五彩斑斓、五光十色,怎样都无法形容它此时的璀璨光绘。它把周围的云与雾都点亮了,似乎一线弯月也因它黯然失色。
李见珩说:“亮灯了。”
段澜问:“你觉得我要去医院吗?”
李见珩摇了摇头:“这是你的事情, 你要自己决定。我只是希望你高兴一点。”
段澜说:“可我想知道你的意见。”
李见珩才叹了口气:“我希望你去。不是因为别的,我希望有人可以帮到你。这超越我的能力范围了。”
“没有, 你很好。”
他们在路边坐下来,吃了一碗卤肉饭。店藏得很深, 不经意就要错过,李见珩一边把卤肉汁和米饭混合搅拌, 一边告诉段澜:“老板娘真的是台湾人, 她不做外卖,因为觉得饭凉了就不好吃, 所以想吃只能自己走过来。”
段澜只是闷着吃饭, 半晌才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只是……很难过。”
李见珩沉默了一会儿:“会好的。”
“你能陪我去吗?我不想一个人去医院。那儿好冷。”
李见珩又一次沿着路灯向附中后门走, 到了灯下, 他站定了, 目送着段澜进去。
他想起最开始, 有一天, 他和段澜到对面的杨国福麻辣烫,他送段澜回来,也是站在这里。那时他还点了一根烟。后来他知道段澜鼻子很敏感,闻不得这样的烟味,他就避免在段澜面前抽烟了。也或者是段澜已经取代香烟,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倒霉蛋李见珩的一点温柔的慰藉。
段澜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李见珩站在台阶上,段澜就仰头看他。
李见珩失笑:“怎么了?像个小猫似的。”和老拐住久了,段澜也像老拐了。
段澜认真地盯着他:“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沿着铁轨向下走,会再见吗?”
李见珩说:“你不会找不到我的。”
段澜不听,又问:“如果找不到我呢,如果我消失了,你会沿着铁轨找我吗?”
李见珩知道这孩子的拗劲儿又犯了,只好哄着说:“嗯,会。一定会找到。”
段澜点点头,这回才和李见珩招手,说:“那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李见珩笑着嗯了一声。
他那时还不相信会有分别的一天。
他们又到三院来了,这是段澜第一次到精神科。
原来精神科竟有这样多的人,密密麻麻,或坐或站,分诊台前排了一条长队,蜿蜒着出了门。他并不紧张自己会得到怎样的结果,他最近累了,只觉得无所谓。但轮到他的号时,他还是让李见珩等在外面。
医生姓王,戴眼镜看不出年龄,也许三十,也许四十,很和蔼。要比他想象得和蔼,他以为医生会很忙、会催促得很紧。
段澜不知道要说什么,王教授问了他一些问题,关于睡眠质量、关于他的这些或大或小的小症状。
也许医生都是要敏感、观察力敏锐的,他瞥了一眼段澜的手,那有一处到虎口的长长的伤疤,就抬眼问:“怎么弄的?”
“切苹果不小心划到了。”
王教授笑了笑:“真的是不小心吗?”
段澜没说话。
他们聊了很多,大多数时候是医生在提问。段澜不了解医生提问的逻辑和倾向,他只是顺着这些问题说下去。渐渐地,他觉得对方似乎抓到了某些蛛丝马迹,问题从一开始的“会做梦吗”、“梦到什么”、“会不会梦游”,到“走在街上的时候,你会不会有一种感觉,就是大家都在看着你”、“在班级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完全和同学们不在一个空间里,你是否是一种旁观者的状态”……再到一些段澜也无法理解的复杂的问题了。
王教授不问了。他在文件盒里翻找了一会儿,抽出一张纸,放到段澜面前。
上面是一些问题,段澜瞟了一眼,“你是否觉得很沮丧”、“你是否有想要自杀的冲动”、“你是否莫名感到焦虑”……他看向医生:“要我做吗?”
王教授却摇了摇头:“不。”
“那……为什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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