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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澜低头看路,忽地发现,李见珩走得其实并不快,他把每一步都踩得又深又实,这样,段澜就可以沿着他的脚步,走得又稳又快。段澜就忍不住心想,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呢?李见珩总是能察觉这些太微小的事情。
李见珩的影子也在地上摇晃着,踩着李见珩留下的脚印,也踩着李见珩的影子。
他的心雀跃起来,脚步也雀跃起来,他把李见珩的好心抛在脑后,一路追上李见珩,然后从身后一把搂住李见珩,搂住他的肩膀、搂住他的脖子。
李见珩被他一个熊抱撞得往前趔趄,抓住他勒着自己的手,无奈地说:“干嘛?”
段澜就笑着说:“没有。”
他只是很开心罢了。
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第44章 心意
在李见珩家里, 段澜总有一种错觉,好像生命慢了下来,一切都慢了下来。
他可以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 看着阳光洒满整个房间。大床的顶上斜拉着一条晾衣绳,挂着浅色的衣服, 阳光照来时, 看见光斑在它们身上跃动,看着那些飞尘都如精灵一样四下逃离, 盈满满屋清新的肥皂味。
他可以趴在桌子上,看李见珩写作业。李见珩三心二意,这边写着物理大题,这边还要瞟一眼段澜, 一会儿就来捣蛋,又是顺走他的签字笔, 又是偷光他的草稿纸。
他可以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翻必备古诗文, 抽查李见珩的背诵情况。李见珩当然没有背,只吐出几个字就开始支支吾吾地卡壳, 他错一次, 段澜就用宋小渔小时候的小皮筋把李见珩的一小撮头发扎起来,等李见珩终于把该死的《逍遥游》背下来了, 他已经像个小刺猬似的顶着满头的发揪。
李见珩愤而撕书:“明天就把头发剃了。”
他说到做到, 第二天变成了一个寸头。
有时阳光太好了, 段澜看着看着文言文阅读和英语完形填空, 就忍不住打瞌睡。他对李见珩没有防备, 睡倒在桌子上了, 就被李见珩伺机报复, 也拿皮筋把他略长的头发扎成一束立在头顶,这“洋葱头”的发型就被李见珩拍下来存在手机里。
“你给我删了。”段澜掐他的脖子。
“不删。”李见珩笑得直抽。
“你删不删?!”
李见珩不仅不删,还把洋葱头段澜设成了屏保。
当天下午,他就被段澜勒令完成三套电磁综合物理大题卷。
“你这是打击报复。”李见珩想翻答案,一看答案已经被段澜撕下来,抓在手里。
他第一次觉得段澜笑眯眯的像只小狐狸:“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他栽在小狐狸手里了。
除夕的这天早上,太姥神秘兮兮地早起,把段澜喊了过来。
段澜就瞧着她去拿了一只铁盒,铁盒里装着两块曲奇。她笑眯眯地把曲奇塞到段澜手里,让他吃,顺便再分给李见珩。李见珩趴在床上啃完了这块饼干,含糊不清地和段澜说,太姥最喜欢吃甜食——厨房里一大袋子鸡蛋饼干都是她的,就算一口假牙也要吧嗒吧嗒咬——这是不久前舅妈买的进口的饼干,她舍不得吃,一直留着给你,顺便给我。
那曲奇已经有点潮了。但是段澜慢慢地把它抿进嘴里,反复品尝舌尖上那点甜味……胜过他吃到的任何山珍海味。
李见珩眼疾手快地把准备坐到书桌面前的段澜揪起来——“除夕了,段老师还给我上课啊?别写了,带你出去玩。”
“除夕了还上哪儿玩儿去?”
李见珩戴上围巾,顺便给段澜也围上:“市里有家卖烟花的,他家从来不打烊。你放过烟花吗?其实我们这儿叫放炮。”他嘟嘟囔囔。
“有禁放令,抓的还挺严的。不怎么放。”
李见珩就把他往门外一带:“走,哥带你去买烟花。”
烟花铺子实在是琳琅满目,高矮左右上下都挂着摆着各种样式的烟花。
一小盒一小盒的是砂炮,打开后,火/药似一只只小蝌蚪般被包裹着;火/药筒一端带木杆的是窜天猴,点燃了能飞很高;成箱捆在一起的是二踢脚,李见珩把它抱起来放到袋子里,和段澜说:“有一年放二踢脚,没想到里头有几个是反的,要不是我跑着跑着摔了一跟头,可能就被二踢脚炸着了……”
两人一手一大袋子,满当当地拎着烟花离开。
街上的大小商场店铺都关门了,铁帘卷门上贴着福或喜字,灰屋、白雪、红灯笼红剪纸,北国年关并不寂寥,反倒有一种苍茫的壮阔。
现在回去还太早,蹲在家里也是无事可做,俩人把烟花往家门口一丢,喊上宋小渔就跑。舅舅气急败坏地下楼把几大袋子烟花拎上四楼。
三人晃晃悠悠拐出家属楼区,一摇二晃的,又到了一片广场。广场上少有人了,只几个年纪再小一点的孩子,多半是因为在家里又碍眼又碍事,就被当爹妈的一脚踹出来,勒令他们吃年夜饭了再回去。
李见珩蹲下来,揉搓了一个半大的雪球,就开始在地上滚雪人。
段澜没堆过雪人,笨手笨脚地照葫芦画瓢,但是他怎么滚小雪球,小雪球都胖不起来。不一会儿,刚沾上的雪就散了。
李见珩说:“你得用点力,把雪压实了……宋小渔你干嘛!”
宋小渔搓了一只小雪球,塞进了李见珩的脖子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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