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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色非常难看。
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为了一个“外人”,当场打了自己的脸。
于是等她反应过来,她甚至没有关门,只是踩着她的高跟鞋,“咚咚”,又稳健又快地向前走了两步。
“段澜。”她终于舍得把眼神从肩膀上挪开,“我对你太失望了。”
段澜以为自己早已被她锻炼得刀枪不入,但刘瑶总能找到新的方式狠狠刺痛他。
他抚摸老拐的动作一滞:老拐或许心下也知道不妙,下意识想往阳台跑,把自己藏起来。但段澜揪住了它。这时老拐再乱跑,显然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刘瑶的指责、老拐的挣扎,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
一瞬间,一种阴郁的暴躁、不怀好意涌上心头。
情绪在试图控制它。
“是吗?”段澜想要从这种状态中挣脱出来,伸手揉自己紧蹙的眉心,但是他失败了。
他近乎阴阳怪气地说:“我做错什么了吗?”
刘瑶深吸一口气。
“你觉得自己没错?他是谁——你竟然让一个陌生人到家里来?他之前住在这里吗?段澜,这么大的事——”
“不是陌生人。”段澜打断她:“我们认识很久了……我们是朋友。”
“朋友?你哪里有这样的朋友?哪认识的朋友?你现在胆子真的是大了,什么事——”
“我有什么朋友——你都不知道。”段澜忽然回过头来。
刘瑶惊觉他脸上竟含淡淡的笑意,一瞬间说不清是自嘲还是讽刺——“这么大的事,这么多天,你不也一点不知道吗?”段澜神色冷淡地开口。
刘瑶一下被他噎住了。
其实这孩子跟她一模一样,伶牙俐齿,十分讨厌。
她的儿子也像她一样,非常擅长刺痛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就算再傻的笨蛋,也听出段澜的弦外之音:你还不如他……你在我生命里出现的频率、在我生命里的重要程度,甚至还不如他。不如你说的一个陌生人。
刘瑶把话题扯开:“我给你钥匙,不是让你把什么人都往家里带……我给你租这个房子,是为了方便你学习!”刘瑶说,“你妈忙,没工夫看你,也相信你,结果你呢?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每句话都听得人厌烦。
如果冷静下来想……或许,也许,一定程度上刘瑶占理。毕竟没错,租这房子的钱是她给的,按理说,什么都得向刘瑶报备。可报备了,刘瑶会答应吗?刘瑶知道……哪怕一点……知道一点他的事情吗?知道如果没有李见珩,他早就孤零零地死在这里……像他向往的自由理想一样死在这里吗?
“他不会再来了。我已经让他走了。什么也没动,什么也没拿,我也没事。所以你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段澜还是克制住了那一点莫名的暴躁的情绪,回过头去。他决定向往常一样后退一步,把话语权留给刘瑶。
可刘瑶要的不是服软:“他到底是谁?”
“……三中的一个朋友。”
“三中?”她的音调陡然提高了,像是气极反笑一般,“段澜,你都堕落到和三中的人打交道了?”
段澜没吱声:堕落就堕落吧。随她怎么说。
但刘瑶接下来的话让他非常不舒服:“你知道三中学生都是什么样的人吗?啊?打架斗殴哪一次少了他们你没见过吗?附中的学生不够你交朋友吗,你跑去和那帮小混混玩,段澜,你是不是疯了?”
她一抱手臂,咄咄逼人、反唇相讥:“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成绩下滑得那么厉害,都和他们鬼混去了吧?那你的心思能在学习上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几乎是吼。老拐在段澜怀里,犹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他们没人管,混完高中了爱去哪打工去哪打工,找不到工作就当无业游民,实在不行回家啃老,你是看你妈钱赚得太多——也想这样吗?”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段澜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猛地回过头来。
“你还会顶嘴了——”刘瑶冷笑一声,“啪”地把包砸在餐桌上。
她原本还要继续说点什么,但段澜冷声打断他:
“对,我就是顶嘴了,怎么了,不可以吗?只有你说、我听的份吗?”他一字一句,这样和刘瑶呛声。“你根本不认识他,你根本不知道……你看不起的那些人在他们自己的生活里是怎样的挣扎的。”
他此时的神情和平时任何一种神情都不一样:他从前习惯沉默着、面无表情地听从刘瑶的指挥,但他此时的表情并非刘瑶所熟悉的那一种“无动于衷”。
这是刘瑶不认识的段澜。
老拐通灵,像是感受到了段澜周遭气场的变化:那微妙的、不知名的、黑暗的情绪终于突破段澜的克制,彻底弥散开。
它如一团黑云、黑雾,压迫在段澜头上、身上。他的主人显得阴气沉沉。
这样压抑的气场让老拐非常不适,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所措,终于“喵”地一声叫了出来。
于是听见段澜说:“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理所应当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调查——就自顾自下你的论断?”他说,“你见过他吗、你认识他吗,你知道他对我来说是什么意义的存在吗?你知道我在学校没有朋友、你知道我在这一个人待着多难过吗?你知道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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