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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知静不想跟这人浪费时间了,去看余初:鞋子没穿,外裤也没穿,内裤一边的裤腿卷到腰上,一大片文得红肿的皮肤露在外面,隐私部位都被勒出形状;呆呆地看着自己,只知道抱着自己的胳膊。
谭知静更生气了,刚要说话,手机却响了。他又瞪了余初一眼,接通电话,直接就说:“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跟那边道个歉,就说我病了。”
电话对面说了两句,谭知静突然吼起来:“买什么烟你也问我?你平时跟我出去那么多趟,眼睛脑子都是摆设吗?能不能想点儿事儿、动动脑筋,别什么都指望我行吗?我就是一个人,没有分身术,我没法同时又在厂里盯着又在外面跑,你们——”他的怒火戛然而止,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余初一眼,把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长衣长裤地走进外面的烈日下。
这又是谭知静的一个新形象,发怒的形象,让余初心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文身店的老板也在看谭知静打电话,他倒笑起来,问余初:“你家里人啊?你哥?脾气挺大啊。”
余初低着头把内裤卷起的裤腿放下去,把脱在一边的短裤拿起来穿上。
老板说:“再文最后一遍就差不多了,真不弄了?”
余初低着头穿好裤子,再去穿鞋。
“你要是不想文了,也就这样了,反正我不退你钱哈。都是你自愿给的,不是我非得要高价。”
这时谭知静打完电话回来了,问:“你管他要了多少?”
老板笑着说:“小帅哥有钱,他自己说的价,六千六。”他那店员也出来了,一副给老板撑腰的模样守在旁边。
谭知静说:“你们干脆抢钱去吧。”又对余初说:“赶紧把鞋穿好,跟我去医院验血。”
老板拦住他们,主要是看着谭知静:“你这人长得挺帅,怎么说话那么难听?我都说了我们是正规店,你这不是损害我们信誉嘛,说你污蔑我们都是轻的。”
谭知静拉起余初绕着走,那老板却不依不饶:“不行,每一个文身都是我的作品,我的作品得尽善尽美。你刚才进来一捣乱,把我的创作都打断了,我得把它弄完。”
谭知静忍无可忍,“你有病吧?”
旁边的店员在老板面前积极表现,骂回去:“你才有病呢!俩神经病!”
余初从谭知静身后猛地跳出来,挥起拳头就要揍过去:“你骂谁呢!王八蛋!我揍死你!”谭知静手快地拉住他,没让他打上。
那店员退到安全的地方,继续跳脚:“骂你俩呢,也不说自己是同性恋,我们还没嫌你们脏呢,有没有艾滋都说不定!”
文身店老板回身一拳打到他脸上,“你tm有病吧?骂谁呢?”
趁谭知静愕然的功夫,余初也飞扑过去,三个人打成一团。
打完了,大家心里都畅快起来,只除了谭知静。
余初又躺回到文身床上去,得检查一下文身有没有受到磕碰。他这会儿看见文身床上印着的小小的店名,明白知静哥哥是怎么找过来的,却不敢有幸福的感觉。他是真的后悔了。
文身安然无恙,谭知静也总算看清了余初到底文了什么图案。但他似乎对此毫无兴趣,问老板:“以后真没法去掉吗?”
“能洗,能把颜色洗淡一点儿,但是他要求颜色饱和,染料都注得深,想洗完以后跟没文过一样是不可能了。不过他这个文身线条这么少,面积也不算大,以后不喜欢这个图案了,洗淡了拿新文身盖上就行了,文身以后又后悔的,多数都这么干。”
余初说:“我不洗,我不会后悔的。”他只后悔惹知静哥哥生气了。
老板闻言看了他一眼,见怪不怪地笑起来。谭知静却只看着他的文身,不看他。
余初盯着谭知静的侧脸,说:“我没有文谁的名字,我文的是一幅画,一幅漂亮的画。一幅漂亮的画留在身上一辈子,又能怎么样?这有什么可后悔的?”
谭知静还是只看着他的文身。老板随着他的话也看过去,看那江水之上的白鸥。文身所在的那片皮肤都红了,江水是在绯红的皮肤上流过,海鸥也是在绯红的皮肤上飞翔,就像晨曦或晚霞。
老板看着看着,动了真情,说:“确实挺漂亮的,我必须得给它上完色,都扎了那么多针了,就差最后这一点儿,不弄到完美你也太亏了。”他其实是在劝谭知静,余初也看着谭知静,全凭他定夺。
谭知静已经检查过这里的设备了,那老板自夸:“你们去医院干嘛?我这儿比医院都干净。”
他终于看向余初的脸,问他:“疼不疼?”听起来就像:“傻不傻?”
余初看见他心疼的眼神,心脏剧烈一颤,忙移开眼,却又悄悄地抓住他的袖子。
针扎下来的时候,谭知静把余初的手握进自己手里,看那针头一下一下刺进余初的皮肤,画出一只更加清晰的海鸥。
文完了,谭知静问清楚文身后的注意事项。等都说完了,那老板说:“我把多余的钱退给你们吧。”
余初有些不好意思,说:“给你店员当精神损失费吧。”
老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管他,咱们论咱们的。今天这事呢,咱们算是各有不对,就各打五十大板,我说话是有点儿不好听,不过你一开始那劲儿也实在是招人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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