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姐夫忙“哦”了一声,完全松开手。余初还趴在地上,姐夫十分过意不去地去扶他,出于医生的习惯问他有没有被打伤,有没有摔到哪儿。
余初被他按到地上的时候,两只膝盖重重地磕在地砖上,现在依然酸痛得要命。他有些害怕,感觉膝盖那块儿的骨头好像是摔裂了,但知静哥哥一直不做声地看着他,让他不敢叫疼,借着谭知静姐夫的手劲赶紧站起来,垂着头说自己没事。
姐夫有些尴尬,抬起自己的胳膊看了一眼,又让谭知静看看,活跃气氛地笑着说:“小伙子还挺有劲儿。”
谭知静没能笑出来,满怀歉意地对他说:“姐夫,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要不你还是回家吧,我没事了已经。”
姐夫说:“都这么晚了,我回去也怕吵着他们,还是在你这儿窝一宿,万一你又不舒服了呢。我平时值夜班习惯了,你不用跟我客气。”
余初忍不住问:“知静哥哥,你是胃不舒服吗?”
知静哥哥……姐夫闻声有些意外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下意识看向谭知静。余初知道自己又做错了。
本来就已经错过了相互介绍的好时机,谭知静的姐夫也不是健谈之人,三人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这时姐夫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问余初:“我是忘了关防盗门了吗?”但随即他就肯定起来,看向余初的眼神则更加疑惑:“不对,我肯定关了,我记得我还反锁了一道。”
余初隔着裤子捏住兜里的钥匙,不敢说话。
这时谭知静说:“这是余副局家的孩子,我偶尔在家帮他补课。我回家时间不定,就给了他一副钥匙。”
姐夫忙接住他这套不可信的说辞,眼睛却下意识在浴室里扫了一遍,之前就已经看到但并未留意的一些反常立刻清晰起来:洗手台上有两支牙刷,旁边的墙上挂着两条擦手用的毛巾。他忽又想起之前扶谭知静上床的时候,床上摆了两个枕头,而刚刚从衣柜里拿衣服的时候,似乎还看到几件谭知静绝不会穿的图案鲜艳的衣服,是男士的,或者说是大男孩儿会穿的样式。
姐夫忙收起已然显出惊讶的表情,尽量自然地笑着对谭知静说:“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我先扶你回去躺着吧,你得多休息。”
谭知静被姐夫扶着往卧室走,余初低着头跟在后面。
这时,谭知静忽然停下来,对姐夫说:“姐夫,想请你再帮我个忙,帮我把他送回去。”
“我自己能回去。”余初立马说,语调里似乎有股倔劲儿,不太分明,但眼神中的祈求之意十分明显。
然而谭知静没有看他。
谭知静继续对姐夫说:“我把地址给你,正好跟你回家是一个方向,送完他……姐夫你也回家吧。”说完这些,他又把今晚已经说了很多遍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
姐夫看看他们两个,见余初也不再发表异议了,便应下来。
姐夫想让谭知静先去屋里躺着,他们自己走,但谭知静坚持要送他们出门。
余初跟在谭知静的姐夫后面,谭知静的姐夫在门口换鞋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回想自己今晚跑来跑去的那将近四个小时。快四个小时啊,出汗,口渴,累,担心,害怕……在路边拦的黑车逼他和陌生人拼了次车,在会所问路的时候被一个恶心的人摸了脸,在急诊室看到一个人类大腿的横截面……这些,知静哥哥都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谭知静看都不看他一眼,就那样面容冷淡地站在那儿等着,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就如他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只在他姐夫穿好鞋站起身时,他才露出些许微笑。
余初的膝盖依然很疼,不想蹲下,就站着穿鞋,脚伸进鞋里,脚腕扭动半天才穿好一只。旁边的两个人都等着他。余初穿另一只鞋的时候,心想:“知静哥哥这会儿肯定又觉得我烦了。”
他把两只鞋都穿好了,没有等谭知静的姐夫,自己一个人先走出去了。
到了家,客厅的灯是亮的,余初却已经觉不出害怕了。他再一次地换鞋,然后走过去,无所谓地迎向双亲。
余庆春简直是从沙发上暴跳起来,大步冲到他跟前问他干什么去了。余初望着他身后两三米外的地板,紧闭着嘴不说话。
妈妈让他赶紧回答爸爸的问题,他在心里反问,什么爸爸?谁是我爸爸?
余庆春说早就觉得他最近不对劲,是不是高考完就松懈了,开始学坏了。余初在心里想,什么算学坏呢?和男人上床算学坏吗?还是把一颗心全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算学坏?被按在地上那会儿,知静哥哥那样的眼神是在想什么?
余庆春再一次问他出去干什么去了,这阵子总是不着家,都是上哪儿去了、跟谁在一起。
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因为我让他在他姐夫面前丢脸了吗?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他想起我的生父也是那样粗俗的暴发户吗?是那样的男人破坏了妈妈的贞操。
余庆春的手掌打在他脸上。余初被一巴掌扇到地上,耳中那阵轰鸣过去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挨打了。又挨打了。身体已在一切反应之前蜷缩了起来,像极了遇到危险时的穿山甲,但更可笑,因为他的皮肤是脆弱的,并没有那层能保护自己的鳞甲。
余庆春离开了。妈妈哭着把他抱起来,好像他还是个小孩子,需要躲进妈妈怀里寻求安全感。 ', '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0 00书院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