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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庆春认输了,抬起没拿电话的那只手,示意他不用再继续说了。这个动作就像半个投降。
余初坚持说完:“我那时候问我妈,后悔把钱都填给你吗?法律都说了,家属生活需要的财产不能没收。你猜我妈说什么?”
余庆春定定地看着他。
我妈说:“虽然他对我不好,但起码是真心的,我不能没有良心。”说到这里,余初忽然又忍不住涌起泪水,“你怎么忍心呢?你怎么那么狠?你那时候怎么下得去手啊!”
余庆春一只手放在钢化玻璃上,急切地说:“你妈没有改嫁,对不对?小初,等我出去,我出去以后补偿她,我对她好,弥补我这些年的过失!”
余初说“不用”,“你别去打扰她,就是对她最好的补偿。我妈虽然没有改嫁,但是她现在有男朋友了。”
余庆春顿时急了,“谁!”
“她在一个老太太家做饭,同时帮忙照顾老人,还有小孩儿。小孩儿爸爸是离异的,喜欢她,追了很久我妈才松口,现在已经算是正式恋爱了。”
他每说一句,余庆春的脸色就狰狞一分。
余初觉得解恨,却又不敢多刺激他,只希望他能知难而退:“那个男人品性好,我妈是先了解了老人和孩子,觉得他们家人都不错,然后才认识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很喜欢我妈,想和她再婚,但是我妈对婚姻有芥蒂,才一直没有答应。不过我觉得这是早晚的事——哦对,那个人比我妈还小几岁,我都不好意思喊他叔叔。”
“你妈跟他睡过了吗?”
“余庆春你恶不恶心?”
“我有你妈的照片。等那个男的看了你妈的照片,你看他还愿不愿意娶她?”余庆春阴恻恻地说。
余初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样的照片,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狱警提醒他还有十分钟。
余初紧紧抓着电话,咬着牙说:“你敢!你要是再伤害她,我拼了命也要杀了你!”
“再捅我一刀?你当时为了捅我一刀,还编那种瞎话,带个男的回来挑衅我……你那会儿就想杀了我吧?”
他的话题忽然又跳回去了。余初怀疑他是在监狱里待久了,和人沟通的能力都退化了。
这种什么都没有了的疯子……余初害怕了。
“只要你别再找我妈,我就给你养老,你生病想找人照顾、想要钱,我都能满足你。你如果找她,我就杀了你!”
“余初,别在这里提什么杀不杀的,这是胡说八道的场合吗?”余庆春忽然又严厉起来,就像以前那样教育他。
余初愣了一下,却真的压低了嗓音:“我是认真的。”
“你妈妈怀过一次。”余庆春说。
他每次开口都跳跃得太大了,余初每次都要反应一下才能明白。
“当时不知道,吃了感冒药。你妈想冒个险,我没让,怕万一有影响,生下一个畸形,你妈受不了。那次流产让你妈受了大罪,身体也留下些病根,我后来就没让你妈再怀了。”
余初又开始发抖,“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个小孩儿懂什么?你七岁上你妈病过挺长一段时间,天天躺床上……你都忘了。”
余初打着牙战问他:“那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非得用那么难听的话、那么恶心的理由?
他看着余庆春阴郁的脸色,遍体生寒。他终于明白了,像是一个陈年的案子,终于破了,他终于知道自己心底的那些疯狂,还有偏执,甚至是恶念,都是从何而来了。
不是遗传的,不是天生,都是余庆春,他是像余庆春。
“你故意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控制她吧?让她觉得对不起你,就对你言听计从,哪怕你控制不住自己,老是打她、侮辱她,她也不记恨你,永远都不离开你。”余初全懂了,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让他的知静哥哥内疚,不计较他犯的那些错,永远都不离开他。
但是他和余庆春有一点是不一样的。他懂得悬崖勒马,他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事去伤害谭知静;但是余庆春永远都在为他的面子、为了他虚幻的所谓男人的自尊,不停地伤害他爱的人。他深爱她,也深深地伤害她,他毁了自己,也险些毁了余初的妈妈。
狱警过来通知余初,时间到了。
余初抓着电话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初’是什么意思?”
余庆春说:“我和你妈妈是彼此的初恋。”
初心未改,人事已非。
“是你自己毁了自己的幸福,为了那些微不足道的事。”余初在狱警再次催促前,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然后放下话筒。
透过玻璃,他读出余庆春的嘴型,是认命的姿态:“你说得对。”
余初向外走时,有一种把过去所有不堪都留在身后的感觉。这种感觉逐渐强烈,让他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让那些东西再也无法追上他。
他跑出一扇门,谭知静就站在门外,见他过来便伸出一只手。余初跑过去,紧紧握住,这是属于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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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初小时候把余庆春当亲生父亲去爱的时候,余庆春厌恶他。后来余庆春养余初养出感情了,把他当亲生孩子看,余初却已经恨他了。余庆春一辈子追逐那些别人告诉他重要的东西,结果最后什么都没落着,还把已经拥有的给弄丢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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